结果因为在座的电影圈内居多，说着说着，却是将这件事忘了。
提出这想法的谢端阳，反而被忘在一边。
这可不行。
徐桑褚三人心有灵犀地互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生出这个念头。
他们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想到了另外件麻烦事。
目前，影视基地这个想法，是谢端阳当他们面提出来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这么拍案定板。
单单立项通过，怕是就要在市·委市·政府里面讨论几天时间。
到时候，什么情况都会传出去。
既然，这个影视基地可以同时为电影、电视剧的拍摄服务。
那么难保广电那边不会有想法，往里面掺和进一一脚。
真那样的话，可就很棘手了。
本来搞出来，可以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把。
但如果被对方抢过去，以后还要在其地盘上拍摄。
那感觉，可让人很不爽啊。
单单现在，名义上要听其领导，就已经让人很别扭了。
不过这些话，他们三人心中清楚，但不适合在桌面上说出来。
尤其是当着张掣、谢端阳这两个香江客人的面。
当然，如果谢端阳能够让亚视方面答应，然后再出面极力要求必须与自家魔都厂或者电影公司合作的话。
这就很有政治意义，想来政府方面，不会不满足这点儿小小的要求。
毕竟，在他们的立场，由谁参与区别并不是很大。
最后基本还是落在自己的碗里。
当然，也许是他们杞人忧天了，可能广电方面根本就没有这想法。
也可能，是他们剃头挑子一头热。
香江那边并没有这心思，毕竟谢端阳也说了。
这是他到魔都后才忽然有的念头，还没有与亚视方面通气。
作为创作顾问，他推动个两地合拍剧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毕竟有《八仙过海》、《秦始皇》，还有接下来的《寻秦记》这些现成的例子。
说明亚视本来就对这种模式乐于接受欢迎。
但是影视基地……
看看谢端阳年轻光洁的下巴，三人信心都不是很足。
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要说这么个小年轻，就能决定这么大个项目，也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除非他是大老板的亲生儿子。
越是想着，三人的兴奋劲儿就越低，感觉自己之前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而政府那边，显然也是同样的考虑。
接下来，他们便自旁敲侧击，试图从其口中打探起亚视的想法。
甚至暗示可以请亚视方面派个代表来魔都，大家坐下来谈上一谈。
谢端阳自是看得出这些人的心思，对此，只是哂然一笑。
开什么玩笑？！
他搞影视基地这些，就是想着弯道超车，追赶上那些行业大鳄。
让亚视参与进来，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自己又不是亚视的股东或者高管，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秦始皇》、《寻秦记》，亚视今年连续拍摄了两部大戏，都是两地合拍的大制作。
今年的资金预算，已经花得差不多。
目前应该是抽不出多余的钱，最起码今年有难度……”
谢端阳给他们大概讲述了下亚视内部的情况，然后道。
“最快，估计也要等《寻秦记》播出后，综合计算下收视率，看看效果，才会尝试考虑。
如果感觉性价比不高，不要说影视基地，可能就连合拍剧模式都不会继续下去。”
“何况，亚视与这个影视基地的定位，也不是说特别合拍。
亚视是香江本土电视台，拍摄的电视剧，除去反映本地故事的之余，也就是古装背景了。
但是魔都嘛……”
后面的话，谢端阳没有明说，但是在座众人却都心知肚明。
因为魔都自身的历史与情况，这个影视基地，注定了是以民国文化背景为主。
这些，与谢端阳所提的内容范围不怎么搭。
亚视就算拍民国魔都背景的剧，也不可能很多。
既然自己用不到，他们又何必花费偌大代价投资建设这么个影视基地。
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白高兴了一场，桌上几人不由心灰意冷起来。
“吃菜，吃菜。”
有人看气氛冷下来，急忙劝菜劝酒。
众人再次提起筷子，但脑袋当中仍是无法不去想这事。
不对。
大家都是脑袋活络之人，要不然也混不到今天这地步。
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如果真没有搞头，他先前又何必说那么多。
总不可能拿他们开涮，觉得好顽吧？
“与大家坐下来这么久，还没正式介绍。”
谢端阳笑着站起身，从口袋中摸出名片，一一分发呈递出去。
这些，是他来之前专门设计印刷出来。
一面中文繁体，一面英文。
金属材质，黑金色彩，浮雕烫金。
看上去就很壕气。
目前内地的名片，设计还相对简单。
与谢端阳领先了几十年的风格相比，顿时就显得简陋粗糙起来，上不得台面。
摩挲着上面的浮雕字样，众人顿感，谢端阳的份量与名片一样，都十分的沉甸甸。
“乾坤传媒有限公司cEo……”
一字一句念出名片上的文字，那位副市·长左右各看一眼。
显是不太清楚所谓的乾坤娱乐底细，事实上，连cEo具体算什么职位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种事，不好自己出面，最好是由让人介绍。
谢端阳将名片散完一圈后，就自坐下，同时对着张掣递过去个眼色。
“小滑头，拉我老人家替他背书。”
张掣暗念了句，却还是替他解释道。
“谢先生除了是亚视的创作顾问外，在外面也有自己的公司，也就是这个乾坤影业了。
上个月刚上映了部电影，票房一千五百万，单分账就能挣到数百万之多……”
“喔哦！”
听到这话，市·委市·政府那边还没什么反应，但是魔都电影制片厂的三人，却是忍不住惊叹出声，羡慕得几乎要流口水了。
之前就说了，目前内地的电影制作分配是采用的“统购统销”制度。从五十年代起就这么搞。
黑白片五十万，彩色电影七十万一部。
直到七九年，才将价钱提高到九十万。
正常人一听，就知道这个分配方式很不合理。
即便你拍得电影质量再好，票房过亿又怎么样，照样只能拿几十万。
利润的大头，都被负责发行的中·影公司从中吃掉。
如此一来，电影厂还有什么激情去拍好电影。
既然拍好拍烂都一样，那还不如随便鼓捣出一部。
只要能够通过审查，那么钱就到手了。
片子要想拍得好，必要的成本，譬如说外景服什么少不了。
如此一来，花的钱反而多了，中·影又不会多给你钱。
那还不如随便拍拍，反而能够将资金多节省些下来留给自己。
就是因为太不公平，在八零年，与徐桑褚同列电影圈四大帅的北影厂厂长王阳。
直接向中央上书，要求必须改革发行分配改革。
于是才改了政策，由定价变成按拷贝结算。
一个拷贝九千元，累积总拷贝量计算。
看起来，相对是公平了些。
电影拍得好，发行的拷贝量也就越多，挣得钱也就多。
但实际执行起来，却没有那么美好。
因为只有35mm规格的规格才被计算在内，而占大多数的16mm与8mm的拷贝，却不被算在内。
因为这两种，主要是面对农村那些放映队，要求免费。
这个，也不能说他没有道理。
农村人民当然也享有看电影娱乐的权力，但无疑对电影厂而言就太吃亏了。
就算拍摄制作的票房过亿，但落到自己手中，却往往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百万。
抛除成本，可能就只有二三百万。
而如果是按后世的分账制度，几千万总是有的。
现在，他们听说谢端阳只是拍了部票房一千五百万的电影，就能进账数百万。
可能比自己上亿票房的电影还要挣得多。
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正如之前提过的，魔都电影厂出品的《喜盈门》、《庐山恋》、《天云山传奇》、《405谋杀案》，四部电影统统票房过亿。
如果分配制度合理的话，到手怕不是能拿到上亿元。
整个电影厂老小，十几年吃喝不愁，什么住房、养老、医疗，都能解决。
但是现在，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而要知道，魔都电影厂在内地那些电影厂中已经算是过得不错的。
比他们更惨的，还大有人在。
不过如此一来，在座几人对谢端阳实力倒是有了个直观的认识。
别看年轻，但是财力确实雄厚。
但谢端阳犹自觉得不足，看他们逐渐适应，又自补充上一记。
“我们乾坤传媒，经营的范围，可不仅仅只是电影的拍摄制作。
杂志、漫画、卡拉oK、音像店等，均有涉猎，与东方日报这些行业龙头，也有着深入合作……”
说着，谢端阳将自己名下的那些产业大致介绍了下。
这回，里面的许多东西，就连张掣都不知道了。
听到他在铜锣湾罗素街有家价值上千万的铺面，在北角还有整整一层的写字楼。
他也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起来。
想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拍了一辈子电影，攒下来的身家却还比不上个年轻后生，实在让人心理上不好受啊。
因为这，张掣一时间脑子也有些乱。
没有意识到，单凭部分账还不知有未转过来的《金瓶梅之官人我要》，以及一部《寻秦记》的稿酬。
根本不可能攒下如此的身家。
而既然他没问，谢端阳也没必要向其解释。
就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商业奇才吧。
自己家产的大半，其实主要还是来自那次六合彩。
其它的《男人装》杂志、KtV等，目前事业才刚展开，还未到收获的时候。
不过饶是如此，也足以让饭桌上众人震惊了。
尤其是孙轶雯、刘奕君两句，更是听得目眩神迷，眼中异彩涟涟，本能地朝其方向凑了凑。
这下子，两女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谢端阳给自己以及他们定制戏服时如此壕气，像是完全不把钱当钱。
原来对他而言，真得只是九牛一毛。
“魔都这边的环境，我这段时间已经考察过，很是满意。”
谢端阳轻呷了口，慢条斯理道。
“如果政府有意合作，我是十分期待几位领导也去香江调研考察下我们公司的实力。
届时千万打电话联系我下，谢某也好通知那边的工作人员做好接待工作……”
听到谢端阳这话，那三人不由露出意动之色。
能有个公费出差的机会，也很不错啊。
何况谢端阳的意思，明显是会好好招待自己，领略下资本主义社会的风光。
这比起亚视派人过来，己方安排人招待，无疑更为有趣。
而且既然他如此大方地表示可以让人先过去考察，显然是对自身实力有着充足的自信。
“谢先生觉得这个项目，目标大概能定在多大？”
虽然去香江旅游考察不错，但三人更关注的，无疑还是这份政绩，毕竟涉及到自己前途进步。
他们还算年富力强，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果计划顺利，三期完全下来，怎么也得上亿投资。
占地上千亩，建筑面积超十万平方米。
能够提供的就业机会……”
在提出来之前，谢端阳就已经在脑海中计算过。
此时说出来，自然是十分的从容冷静。
然而在座其它人，却明显没他这般平静，都被这堪称宏伟的计划震到了，忍不住喝口茶水镇静下。
这几乎可以说是从头新建了座可以容纳万人的小城。
真得只是座影视基地吗。
见他们的模样，谢端阳轻声笑了笑，又自补充道。
“房子不是一天建起来的，何况是一整个影视基地。
还是要分步进行，第一期的步子可以小一些，以平房等为主。
如果反响不错，再上马第二期、第三期。
算下来，可能需要十年时间打底吧……”
这样还差不多。
听到这里，在座众人才齐齐吁出口气，感觉回到了可以理解的范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