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孙轶雯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
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看向谢端阳的眼神也很有些微妙。
张掣看在眼中，却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说重拍之类。
他在圈子里打混几十年，这种因戏生情的事情，见的简直不要再多。
既然男未婚，女未嫁，谢端阳甚至都不是自己手底下的演员。
他才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左右他电影的卖点，是在那些打戏上。
那些文戏嘛，只要及格就行，不必强求太多。
谢端阳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如果精雕细琢的话，怕是要完不成进度。
反正电影最后也没有说，王月英到底是和林怀部，亦或者小刀杨蕃在一起。
留个悬念，搞个开放性的结尾，让观众自己自己猜去吧。
左右两人所有文戏加起来，总共也没有几分钟。
他既然存了这想法，拍摄起来自然是极为顺利，早早就将两人的文戏拍完。
看看时间，完全可以再拍一两场。
但张掣却没有继续，而是招呼着剧组收拾东西，将道具机器拉回去。
至于他自己，则是同制片人，还有谢端阳，孙轶雯等几名主创……
简单收拾拾掇下，然后一并搭车去别的地方。
今天，有一场饭局。
这个年代的魔都，汽车还是很少见的。
正好赶上下班时间，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占据了整个视野，看上去很具气势。
谢端阳看得饶有兴致，不由端起照相机，顺手拍上两张照片。
但是，徐晓健、孙轶雯等，却没有他这般轻松了，显见得有些紧张，忍不住揪着自己的衣角。
他们可是听说了，今天的饭局上，会有大领导出席。
终归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不到谢端阳这般从容。
其实话说回来，这场饭局本来就与他脱不开关系。
张掣拍摄这部电影是得了魔都政府大力支持的，有专人负责协调对接处理。
而谢端阳那天又是在对方的帮忙联络下，才找到合适的裁缝店赶制戏服。
一来二去，有个香江艺人出演《大上海一九三七》的情报就这样传了出去。
甚至连带着他主演《金瓶梅之官人我要》，在香江拿下一千五百万票房的事情，也被人知道。
政府部门的人嘛，对这方面总是十分敏感的。
所以在联系张掣之后，便组起了这个局。
谢端阳放下相机，闭目沉思起来。
其实今天的饭局，正合他意。
他本来就想着，进入内地之后与政府方面多打交道。
将来无论是拍电影电视剧，亦或是投资做生意都有不小好处。
最开始，他是打算在长安拍《寻秦记》的时候，再开始与当地建立友好关系的。
没想到自己还未离开魔都。这里的官员却是主动找了过来。
如此倒也蛮好。
要论投资做生意，魔都这边，当然是要比长安潜力大上许多。
至于能够在哪些方面能够合作，他早在香江的时候，其实就也已经想过。
是以今天的邀请，虽说来的比较突然。
但对他而言，不是无准备之仗。
————
“ 哇哦。”
虽然早对今天的饭局有个大概的了解，但见到之后谢端阳还是小小震惊了。
想着今天的档次不低呀，居然是主管文化方面的副市·长亲自出面。
在心中回忆了下魔都的行政级别，然后再快速计算了下这位副市长对应的级别。
他就知道这估计是自己前世今生，面对面见过的最高级别官员了。
当然，只是目前而已，以后肯定不是。
除他之外，政府方面还有两位作陪，分别出身统·战部与外·事办。
不过谢端阳对这些兴趣不大，打过招呼后，就下意识迅速看向旁边三人。
气质与其明显有不同。
见他视线扫来，三人亦是十分热情地打起招呼，然后互道身份来历。
原来都是魔都电影制片厂的高层管理人员。
为首的已是古稀之年，正是从77年起，就出任魔都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徐桑褚，他同时也兼任着魔都电影局的局长。
众所周知，在八十年代初内地的电影票价基本都是在两三毛左右，整体平均电影票价不过2毛5分钱。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少林寺》的票房居然达到上亿。
但是除出这部电影外，还有其他四部片子也有此成绩。
那就是《喜盈门》、《庐山恋》、《天云山传奇》、《405谋杀案》。
而这四部电影，无一例外，都是由其担任制片人。
由此即可简单一窥魔都电影制片厂，还有这位老厂长的能力了。
不过他毕竟是年纪大了，据说也就是这一两年就会退下来。
至于接任他厂长位置的，谢端阳眼角余光扫过。
应该就是今天一道过来的两名中年人其中之一了。
年纪仿佛，都是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能力不俗。
虽然大上海一九三七这个项目与他们没有关系，但魔都毕竟是他们的地头，张掣又是知名导演。
他在这里拍戏，魔都电影制片厂不会毫无反应。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双方第一次见面打交道了。
“吴总经理，你的《城南旧事》还有《巴山夜雨》我都看过，非常喜欢。”
谢端阳主动伸出手，开口称赞道。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出于礼貌客套，而是真心话。
张掣的电影，毕竟主要是靠打戏吸引人。看着刺激痛快。
但是剧情方面，就显得薄弱许多。
在韵味内涵文艺气质上，比不过《城南旧事》这种经典之作。
见他主动示好，魔都电影制片厂的三人心情明显好出许多。
这几年政策放开，合拍片成为潮流。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香江出身的电影人，但其中大多数人鼻孔朝到天上去。
即便嘴上不说，但心中其实还是瞧不起内定。
谢端阳表现的就很谦逊有礼，让人一见心生好感。
三人都经历过不少事，尤其是动荡的那些年。
对于他说的是真话，亦或者纯粹客套，还是不难分辨出来的。
不过他们与那几位政府部门的领导官员，最为意外的，还是谢端阳那一口普通话。
比起他们，还要来得流利顺畅，完全不像是只有出生成长在香江的小年轻，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我痴长几岁，称呼你句小谢不介意吧。”
徐桑楚摆摆手，温和笑道。
“我们年纪大了。
以后的世界，终归还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不过小谢说的当真一口好国语……”
礼尚往来称赞着谢端阳，徐桑褚好奇询问起。
他是如何从哪里学的普通话，竟是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内地人都好。
这次不用谢端阳回答，孙轶雯就主动替他作出解释。
“谢先生这次北上，其实是香江的亚视与长安当地展开合作，要合作拍摄部以秦朝为背景的电视剧。
所以谢先生才专门找人苦练了普通话。
对了……”
说到这里，孙轶雯顿了一顿，与有荣焉道。
“谢先生本身还是香江的知名作家，这部电视剧还是改编自他的小说……”
这个年代，对作家还是普遍怀有不小敬重的。
在孙轶雯看来，这个作家的身份倒是比他演员的身份更值得提，
果然是年少英才。
听到这饭桌上的其他人自然免不了一阵称赞。
徐桑褚，尤其点头称是。
想当初他承接了魔都电影制片厂的工作，堪称百废俱兴，一切从头开始，就连上面规定的每年制片任务都完不成。
最欠缺的就是好本子，甚至为了凑数，都把梆子戏直接改拍成电影。
那几年，他真是费尽办法，主要就是盯上了那些作家。
无论哪个地方的文联作协这些组织搞聚会，他知道后都会派出人专门跑过去邀请对方写剧本。
实在不行，也邀请对方允许将他们之前写的小说交给自己拍摄成电影。
就是靠着这些手段，魔都电影制片厂，由最开始只能产六七电影。
到77年至79年，增长至十部左右。
而之后在一九八零年，达到井喷年产达到了十九部之多。
之后，81年、82年均是二十一部，达到高峰。
之后也都基本稳定在每年二十部左右。
到现在，虽然是过了剧本荒，但他对这方面的重视确实并不减少。
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合拍电视剧这方面。
这些，内地与香江合作拍摄电影的项目不少。
但是电视剧，倒是还真没有几部。
主要香江电影公司实在太多。
但是正规的电视台，却是只有两家。
而 tVb又是出了名的保守小气。
“亚视，去年的《八仙过海》，就是他们去齐鲁蓬莱那里取的景吧？”
“不止呢。
我听西影厂的人说，好像去年他们就还在长安又拍了一部讲秦始皇的电视剧。
难道谢先生就是参加的这一部？
不过好像听说那部早已经拍完……”
虽然电影与电视剧，严格来说不算一个系统，归不同部门管理。
但毕竟还是一个圈子里面，有不少流动的情况。
所以魔都电影制片上的三人，倒也是知道些这里面的内幕。
见桌上这些人对此感兴趣。
谢端阳也就顺带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之前拍的那部是《秦始皇》，正在香江热播，而现在是要拍的则是《寻秦记》。
虽然都是秦朝背景，但并不是同一部。
口中说着，谢端阳还打开自己背包从里面取出数本《寻秦记》分发给桌上几人。
他这次北上大陆，专门带了二三十本亲自签名的书过来。
正好用在这这种场合做人情作为见面礼。
而这时候，从对书的不同反应上，大概也能看出桌上几人的不同性格。
有的人道过谢接过后，顾不得吃菜和说话，就当场翻看起来。
还有人，则只是简单翻了下，然后就收起来。
毕竟是这种场合，不好闷头看这种长篇小说。
相比起文字故事来，大家对随书赠送的那一套艺人定妆照更感兴趣，纷纷讨论起来。
不时还与内地的女艺人相互比较，气氛倒是颇为融洽热烈。
酒过三巡，话题逐渐打开，桌上的人，对谢端阳在香江具体的影响力和地位，大概有了个了解。
“其实香江的电视台，不仅可以与齐鲁以及长安合作拍摄电视剧。
我们魔都也很合适啊，政府对这方面非常支持。
你看张导演来我们这里拍《大上海一九三七》，就直接封了条街支持……”
那位魔都统·战部的官员，笑意盈盈的端着杯酒，并不喝下，而是半真半假地对谢端阳说道。
“我听说香江，有不少人就是以前从魔都这边过去的吧？”
戏肉来了。
听到这话，谢端阳精神一振，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来。
这几个人过来，最开始未必存了这想法。
但是在自己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自然而然就会照着这方面想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对三人有这好处。
如果做成，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政绩啊。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
谢端阳没打算太吊着他们，在沉吟了一下后，就露出意动之色，给他们多透露了些底。
“其实不瞒几位说，我在亚视，除去签的艺人约外，还另外有个创作顾问的职位。
要求每年都要拿出一两部项目计划出来，如果可行就正式立项运行。
我这些天，除去随张导在魔都拍电影，倒也生出些灵感来……”
本来，那位统战部的官员并没有真希望谢端阳能说出什么来。
只是惯例试探了下，有枣没枣，先打两三杆子再说。
但谢端阳的回复，却是一下让这想法变得真实具有可操作性起来。
这下子不仅是他。
就连副市·长，以及外事办的那位，都不约而地放下筷子，竖起了耳朵。
想要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谢端阳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又自酝酿了片刻。
感觉氛围已经到位，这才缓缓说道。
“我这个与张导演的时代背景相似，都是民国背景的魔都。
不过讲的不是关于锄奸，与霓虹鬼子斗争，而是部悬疑破案的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