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平静下来的时候,只要想到弘昼做的荒唐事,裕妃就一阵阵头疼。
她这个儿子,胆子大得很,做事一向又没什么分寸。
如今,在京城里可以说是“美名在外”。
出去随便问问,没人不知道五阿哥的大名。
当初给她选福晋,陛下私下里也曾问过她这个额娘的意见。
她自然不敢乱说什么,只说是都听陛下的,皇上皇后做主就好。
她就多说了一句,希望选个厉害的,成婚之后也能管一管弘昼,让他收一收性子。
后来,圣上赐婚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
当时她心里是极为满意的,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
听说这个吴扎库氏在家里也是当男孩子养的,结成夫妻正好,两人之间也有共同话题。
而且她家世显赫,确实也配得上弘昼。
谁承想,两人成婚之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两个暴脾气凑到一起,一言不合就动手。
弘晟至少还有些分寸,不敢对自己的福晋下手。
不过每次都是落荒而逃,次数多了,她这个额娘心里自然有些不满。
吴扎库氏进宫的时候,她也曾侧面打听过。
不问还好,一问,吴扎库氏大大咧咧,也没瞒着,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十之八九都是弘昼的错。
经常喝酒,还流连青楼,花钱大手大脚,导致府上经常入不敷出。
偏她又没什么心计,根本管不了。
当时裕妃就后悔不迭,可是这婚也成了,又不能反悔。
只能趁每次弘昼进宫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耳提面命让他收敛一些,督促教导他做些正经事。
偏这小子一心想着率兵打仗,她说的话,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简直白给。
次数一多,裕妃也渐渐咂摸出味儿来了。
合着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皇上不急太监急。
这小兔崽子,压根儿就没动过当皇帝的心思。
一天天的,净给她搁这儿摆烂呢。
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她上辈子的福气哦!
既然正主都这么无所谓,裕妃也就渐渐歇了心思。
毕竟,人各有所求,她也不能硬赶鸭子上架啊。
虽然如此,但是也不妨碍裕妃心生幻想。
万一,万一啊,皇上就是看上了他,就是要把皇位传给他呢。
到时候,这臭小子不想当也得当。
她也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想想就觉得心里美。
懋嫔就不同了。
在她看来,弘晟今年才十岁,就封贝勒了。
这以后,简直是大有可为啊。
机会都是均等的,他们,未必不能搏上一搏。
她入宫比其他人晚,虽然生育了一位阿哥,如今也只是在嫔位。
但是她并不认命,总想着更进一步。
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主事,官位不高,基本不能给她什么帮助。
从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平常,仗着弘晟是皇上最小的儿子,她在陛下面前,也能有些脸面。
现在,她心中对于权势的欲望,前所未有的都被激发出来了。
娘家靠不上,她就自己来。
只要前面的都死了,皇位就只能留给自己的儿子。
到时,陛下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懋嫔看着面前的茶盏,一时间想入非非。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阴狠又恶毒。
变化的速度还很快,看着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蝎子。眼睛里都泛起了幽深的光芒。
权势熏心,说的大约就是这样。
“叩叩叩,娘娘,八贝勒来给您请安了。”
直到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懋嫔才猛然惊醒。
随即大宫女金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猝不及防之下,她还打翻了茶水。
弘晟站在门外,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有些担心。
“额娘,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情了?儿子可以进来吗?”
听到八贝勒紧张询问的声音,懋嫔想要去擦拭桌面的手顿住了。
她放平心态,深呼吸之后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确保没什么问题。
“进来吧。”
金玉和弘晟推门而入。
“刚刚打了个瞌睡,一不小心就把茶水打翻了。”
懋嫔朝两人笑了笑,随口解释了一句。
金玉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收拾。
“儿子来给额娘请安。”
弘晟单膝下跪,欲要行礼。
却被懋嫔拦住了,“快起来吧,我儿甚孝。”
待金玉收拾完,母子两人坐了下来。
“听说你皇阿玛封你为贝勒了?”
弘晟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是,不止是儿子,四哥、五哥封了亲王,六哥也封了贝勒。”
受封他自然很高兴,只是,四哥和六哥都有正经差事,已经开始为父皇效力了。
只有他,一直读书,从来没有表现的机会。
“他们如何额娘不管,额娘只知道,我的儿子,是大清最年轻的贝勒爷,前途一片光明。
弘晟,额娘就等着你有出息的那一天了。”
懋嫔双手扶住弘晟的肩膀,她的手劲有些大,捏的弘晟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就像没发现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的话,刻进小孩儿的身体里一样。
弘晟有些被吓到了,强忍着并不敢挣脱。
“额娘放心,儿子会努力的,一定会让额娘过上好日子。”
他知道,额娘身份不高,在宫里过的清苦。
平常又多为他劳心,他一定要好好努力,给额娘争光。
这也是他自小就坚持好好读书习武的动力之一。
“好儿子,额娘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懋嫔摸了摸弘晟的脑袋,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之后,她详细询问了八贝勒的学业和生活情况,又让他背书给自己听。
折腾了许久,才让弘晟离开。
懋嫔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身影,她的弘晟,从小就极为乖巧懂事。
他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自己这个做额娘的,以前从未帮得上他,如今,是时候为他做些什么了。
一直到彻底看不见,懋嫔才转身回到屋内。
那一瞬间,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