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个月里,玄仪又回来了两次,要强的凌知没有向玄仪提起半句与人发生打斗的事情。
她不知道,倘若她告诉玄仪,她跟别人打架打赢了,玄仪势必要两眼放光的对她竖起大拇指。
玄仪见她的斗篷又又破又脏,又给她换了件新的。
司无崖这段时间住在堕谷,总是默默不语的跟在玄仪身后,去见那个小身影。
玄仪要教凌知御剑飞行,而她却因为木剑的断裂,暂时无法学习。
最后只教了两句口诀,匆匆离去。
不得不说,玄仪四处收弟子,每天都在在这附近来回十几遍,也很是辛苦。
司无崖闲来无事,偶尔站在远处,看着凌知与玄仪相会的地方出神。
可巧,凌知的小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她正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埋头削着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一根木棍已经在她的小刀之下被修出剑身的形状。
她又在为自己修一把新的木剑。
每一刀每一刻,都十分的认真用心,还时不时的拿远些打量一翻,又偶尔握在掌中,看看是否顺手。
已是三月时节。
天气乍暖还寒,偶尔有风吹过,冰刺又清爽。
湖中原本厚重的冰面已经裂开化成湖水,树林中发出嫩芽的新绿也冒出朵朵春红。
万物复苏的季节,冬日里一切死去的枯木都重获新生。
他的视线静谧的落在那张清甜但严肃的面容上,额前几缕紫色发丝被风吹动,鼻头被冷风吹的通红。
忽然她抬起头朝远处看了一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透亮依旧,却再也不如从前明媚天真。
他们相隔一座山,司无崖知道凌知看不见他。
她只是抬起头,漫无目的的眺望远方。
而他手心里已经冒出一层吸汗,瞳孔微缩后缓缓的平静下来。
凌知长舒一口气,仰躺在大石头上,任由树林中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眉头肩头。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呢。
身下的大石头底下,一条细小的青蛇缓缓游出来,冬眠结束,天气回暖,它要出蛰啦。
凌知听见动静,不由侧头朝地上一看。
那条小青蛇也挺起脖子看她。
豆豆小眼看的有模有样。
凌知丝毫不惧,朝她伸出手,仿佛她只是一只小宠物。
小青蛇不搭理她,扭过头游动身子快速的藏进了草里面。
她又叹了口气。
其实凌知很孤独。
从前司无崖带着她的时候,她的人脉圈都是司无崖的人。
如今想要和司无崖撇清关系,就要连与司无崖有关的人一并撇清。
除此之外,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朋友。
她也不敢胡乱交友。
交一个朋友,需要经历相识,相处,相知。
这个前奏太过漫长,她已然没有这等心境轻易相信旁人,如果要交友,她将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情绪。
说不上来,总觉得情绪都在司无崖那里抽空了。
从前的喜怒哀乐都有他的一份因素。
连同青山说的爱。
也是。
即便是从司无崖身边离开,她心中依旧有一份因他而起的恨。
每当她回想起那夜的痛苦,她便会想起师父的那句话。
将他斩于剑下。
她用这句话支撑着自己,强行将内心的伤痛掩盖。
她想,只要她做到了,她的痛苦与悲伤就会结束了吧。
司无崖站在山头看着她四周打量一下后,跳下大石头,重新藏入树林深处。
他又折回堕谷,径直去找药老。
药老正将一柄暗沉的剑器放置器具上打磨,回头一看是司无崖,当即道,“你来的正巧,已经好了。试试?”
说罢,将剑器递向司无崖。
剑身通体呈现出一股老旧的灰色,寂静无声,没有半点气息。
司无崖用自己的袖子将他擦拭一遍,剑身原本断裂的地方用辉煌的镀金银铁嵌合,只是颜色依旧暗沉,并不亮眼。
紫阳剑的剑身宽阔,如今已经被司无崖改成窄瘦的样式,通身小巧秀气,很适合女子使用。
药老道,“剑是好剑,只是沉寂太久了。”
司无崖目视长剑,左手握着剑柄,右手缓缓握住剑身,缓缓摩擦至剑尖。
薄薄的剑刃在司无崖的手心锋利的割过。
暗沉的剑身上瞬间染上一层殷红,鲜血从司无崖右手手心不住的滴落。
药老皱眉道,“剑器开锋必然见血,出去找个什么妖兽开锋不好,用得着你这样作践自己吗?”
他抿唇不语,目光看着手中的剑器缓缓发出一阵新亮。
淡淡的紫色仿佛破开灰尘,清晰明亮起来,剑身上嵌合的镀金银铁被雕成一朵祥云的形状,触摸起来却光滑无比,仿佛这镀金的银铁是与这紫玉天生长在一起,而不是加工制成。
镀金也在沾染到鲜血之后,发出刺目的金光。
剑身微微颤动,鲜血唤醒了他饮血的记忆。
开锋第一剑,乃是司无崖自己承受的。
而后他将剑器在手中随便挽了个剑花,紫光映目,罡风汇聚,剑气四溢。
药老大惊,连忙驱赶道,“你你你!”
“你快给我出去!”
“在我这洞府里舞剑,你是想把我的老巢给炸了吗?”
仅仅只是两个花招而已,已然害怕的不行。
司无崖的玄天剑法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便是不用剑器,他都能用汇聚出的光剑将万剑宗掌门人打的趴下。
剑器在手,起威力可想而知。
司无崖还在金丹期时,不就是拿着紫阳剑重伤了万剑宗掌门吗!
他可遭不住。
连忙将司无崖赶出了洞府。
司无崖从空间戒中取出一把适配的剑鞘,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
这剑鞘也制的格外精致用心。
里头乃是用兽皮所制,外面却是用的鲛绡纱包裹,在光线之下,剑鞘呈现出精致花哨的蓝紫色,通身流光夺目,煞是好看。
和这柄改造过的紫阳剑,倒是很相配。
正将这剑收入剑鞘中,迎面一道白色倩影飞跃而来。
司无崖想也没想,将剑朝那人抛去。
玄仪在空中一个翻身,抓住那柄剑与剑鞘,拔出来一截。
透亮的紫色剑身倒映出她英气的眉眼。
耳边传来司无崖淡漠散漫的声音,“不要了,替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