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几个守城兵丁正懒散地靠在墙边,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
此时刚到申时一刻,距离关城门还有一段时间。
";就在这分开吧。";
二人刚下马,车夫突然上前一把拽住缰绳,就要牵马离开。
护卫闻言轻笑一声,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将缰绳攥得更紧。
";急什么?";他斜眼瞥向来时的方向,";等头儿来了再分也不迟。";
二人僵持在城门百步之外。
车夫盯着眼前这个难缠的护卫,心里明白:要想甩开他,唯有混进城里。
日头已渐渐西沉,城门处的兵丁开始敲响闭门的梆子,";咣——咣——";的声响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进出的人流明显加快,几个商贩推着独轮车小跑着往城外赶。
护卫内心开始担忧起来,缰绳在掌中勒出一道红痕,不停地张望。
头儿到现在都没出现,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车夫的眼神愈发焦躁,不时瞥向逐渐合拢的城门。
";再等下去,今晚就得在城外喂狼了。";
护卫正要回话,忽见远处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奔来。
那人衣衫褴褛,身上几处被荆棘划破的口子还渗着血丝。
";头儿!";
护卫惊呼出声,却见头领抬手示意噤声。
";进城。";
头领声音嘶哑,脚步不停,径直朝城门走去。
城门此时只剩最后一线缝隙,守城兵丁正用力推动厚重的门扇。
头领一个箭步上前,几枚铜钱";叮当";落入守城官手中:";行个方便。";
守城官掂了掂分量,眯眼打量三人,终于挥手放行。
三人刚挤进城门,身后便传来";轰";的一声闷响,厚重的城门彻底闭合。
头领带着他们在街巷中穿行,七拐八绕后突然闪进一条死胡同。
护卫忍不住低声道:";头,现在进城多不安全,万一……";
";赵家还不知道这事,我们暂时安全。";
头领转过身来,喘了口气,目光转向车夫:";但需要做些准备。";
说着,伸手抚过马背:";好一匹骏马...";手指突然在马鞍下一顿,";可惜带着赵家的烙印。";
车夫身子一颤,下意识攥紧缰绳。
";这马跟了咱们一路......";
";这马上打了赵家的标记,走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他伸手抚过马鬃,马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现在将他卖了,卖个好价钱,够我们置办行装,也够你另谋出路。
专找那些往北边贩马的胡商,他们路子野,给的价高,不问来历,转手就能把这马卖到别处去。";
暮色中,老马打了个响鼻,不知是否嗅到了离别的气息。
见车夫还在犹豫,头领压低声音:
";或者,你想带着这匹赵家的马,等他们追查过来?";
车夫脸色变了变,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
商议好后,三人牵着马来到牲口市。
穿过空荡的集市,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格外清脆。
大多数摊位早已收摊,只剩几个零星的贩子正收拾着最后几捆草料。
";来晚了。";
护卫啐了一口,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烂菜叶。
头领眯眼扫视四周,突然拽住缰绳:";等等。";
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裹着羊皮袄的老汉正慢吞吞地收拾马具。
在他身旁拴着几匹瘦马,毛色暗淡,一看就是常年跑长途的驮马。
";老丈,";
头领上前,声音刻意压低。
";收马不?";
老汉头也不抬:";什么货色?";
护卫会意,故意让马往前走了两步。
老汉这才抬眼,浑浊的眼珠在看到马匹的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颤巍巍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指熟练地掰开马嘴查看牙口。
";好马。";
老汉咂咂嘴,突然压低声音。
";就是这烙印烫得深了些。";
车夫的手不自觉地摸向马鬃,头领却笑了:";老丈好眼力,北边来的?";
老汉不答,只是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现银。";
车夫猛地抬头——这价压得太狠。
";四十。";头领寸步不让。
老汉眯眼打量三人,最终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成交。”
银货两讫,马儿被牵走时频频回头。
卖马的钱袋沉甸甸的,但三人不敢挥霍。
他们挑了家偏僻的小客栈,招牌歪斜,门板上的漆早已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