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用了膳,我到厢房里去更衣。
桓镶虽是个纨绔, 认真做事的时候却是不差。他带回来的宫人衣裙很是合身, 我穿上之后,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甚为满意。
——穿上裙衫,身姿婀娜才是女子……
我又将镜子揽到面前来照了照, 心想,我也不差么。可惜现下是冬季,宫人的衣裳都是厚袍子, 穿好之后也看不出什么腰身。
对着镜子遐想了一会, 我又将头发放下,梳作宫人的样式。
待我走出门去, 发现他们三人都在院中等着。
桓镶打量着我,『露』出欣赏之『色』:“霓生,我就说你穿女装才好看。”说罢,他瞥瞥公子,“我说得可对?”
公子看着我,面无表情。
沈冲虽不掩面上的担忧, 却没有说让人犹豫的话, 神『色』一贯温和。
“我送你过去。”他对我说。
“不必。”我说,“现下还未天黑, 万一被人看到, 要生疑心。”
沈冲颔首, 未坚持。
我看看公子, 道:“公子,我去了。”
公子也看着我,片刻,道:“去吧。”
我不再多言,离开院子。
别院的侧门离这院子不远,宅中的仆人按照桓镶的吩咐,无人在此打扰。我开了门,往外探了探头。只见外面也是空『荡』『荡』的,天寒地冻,通往那城墙边的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阵冷风吹来,我捂了捂身上的袍子,朝城门边走去。
暗渠出口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不费功夫就找到了。昨夜里我在离开时留下的伪装不错,『乱』草堆着,与别处无异,无人会想到此处有机关。那木板本是松动,不须费劲,我就将它打了开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小心地走了下去。
那洞口仍在,盖上木板后,四周几乎漆黑。
我点起蜡烛,往里面走去。暗渠的通道很长,我一边听着脚步的回响,一边猫着身往里走。
忽然,身后传来些异响,似乎也有人走了来。
我一惊回头。
“谁?”我一手伸进怀里的刀柄上,压低声音问道。
“我。”
是公子的声音。
我一愣。
未几,他的脸出现在了烛光里。
跟我一样,他也换好了衣服,身上是宫卫服『色』,腰上佩着刀。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公子这张脸,就算穿上最普通的衣裳,也不会让人忽视。虽然我交代他们用草木灰涂脸,但对于公子来说,或许不够……
“公子怎来了?”看着他到了近前,我问。
“来帮你。”公子道。
我皱眉:“我不必不用公子帮。”
“是么,”公子意味深长,“昨夜是谁在那入口处上不去?”
我:“……”
想到昨夜他抱我上去时的情景,我只觉面上好像被蜡烛的火苗烤了。
公子却神『色』自若,看看我:“怎不走了?”
我无法反驳,只好转过身去,径自往前。
未几,前方有淡淡的光照下,暗渠已到了尽头。
公子走到前面去,先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似乎觉得无碍了,便要上前去取箅子。
我拉住他的衣裾:“公子,我还有二事未交待。”
公子停下,回头:“何事。”
我走上前去,尽量压低声音。
“一事,是公子涂脸之时,再抹三道墨汁,务必贯穿全脸。”
公子:“……”
我催促:“听见不曾?”
“听见了。”公子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便是公子等人将太子妃和皇太孙带走时,无论何时,须得有二人以上贴身护送。”
公子『露』出疑『惑』之『色』:“为何特地这般要求?”
我笑了笑:“自是为了稳妥起见,公子莫忘了告知他们二人。”
公子道:“知晓了,还有么?”
“无了。”
他转身,继续走到那暗渠口处,稍稍直起身,抓住箅子,小心而无声地顶起,挪开。
我走过去。
那井口很窄,二人站在一起,几乎要贴着。
“你想好了?”公子微微低着头,注视着我。天光自他头顶落下,只见那漂亮的眸中仿佛深潭。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我,心中不由地软下,轻声道,“我等计议许久,便是为了今日。”
公子没有二话,稍稍蹲下,要将我抱起。
“慢着。”我忽而道。
公子停住。
我看着他,道:“公子可是特地打听了宝楼?”
公子似乎对我此时问起有些诧异,却未否认。
“你那夜特地问起了宝楼,我想你不会做无用之事。”
我无语。心想,果然……
与其担心他日后会被人骗,还是担心担心你吧……
公子却不耽搁,像上次那样抱起我,将我递出去。我迅速伸手撑住地面,抽身出了去,又将那箅子盖上。
“公子回去吧。”我朝井下低声叮嘱道。
公子没有回答,道:“你务必小心。”
我应了声,站起来,再度确认了四周无人,借着假山和花树的遮蔽,朝外面走去。
我这些年跟着公子在雒阳到处走,见过不少人,自然也要防着被人认出来。所以,我随身带上了易容的妆品。
这本事我不打算在公子和沈冲他们面前展『露』,只能在离开他们之后再做打算。在花园里,我寻了一处光照不多又隐蔽的地方,迅速将妆品和一面小镜子取出来,小心地把脸画上。
宫里的宫人平日里也爱敷粉画眉,不过妆式与民间有些区别,不爱浓艳,讲究雅致。慎思宫中的宫人虽大多是做些打扫之事,但也不例外。
我从前跟着公子入宫不少,对于她们的样子并不陌生。我平日素面朝天,其实不必像扮老或者扮男子那样改变面型或贴上『毛』须,只需要在妆面上下功夫,便可让人认不出来。我先用妆粉将脸敷上,用黛『色』将眉形画作近来宫中时兴的高挑,再勾上眼线,最后再涂上唇。待得完成,再照镜子,里面全然换了一个人。
一切准备就绪,我又查看一番,觉得无碍了,大大方方地往外面走去。
首要之事,自是太子妃和皇太孙。
慎思宫到底是慎思宫,里面的宫室既是为了囚禁而设,便自是与外面不同。那日白天里过来的时候,我便看得清楚,光是各处宫院的宫墙,就修得比普通别处宫室的要高,四周显然也做了打算,并不栽种任何树木,让有心人无机可乘。
我虽藏了细绳索,但大白日,终究须得防备人看见,故而此事不急。
在公子的那张图上,我看见了庖厨所在,也记得方位,于是径自往庖厨而去。
这花园不小,虽然那假山的地方无人,但黄昏时乃是宫中最闲的时候,慎思宫也不是每个宫院都有犯人,故而有些宫人不必伺候人,此时忙完了手头的事,又还未到用膳的时候,有些人便来花园里散散步歇口气。
我心里正庆幸那假山无人去,忽而听到一阵话语声。
看去,不远处树下的石墩上坐着两人,背对着这边。
“……你那落梅院里的那位,是先帝是就关来的,原是宠妃,脾气一向不好。他们也就是看你新来,才让你去侍奉。”
另一人抽泣着:“我原不知晓……”
那人叹口气,劝道:“阿莺,你还是看开些……”
我正听着,忽而发现迎面又走来了三名宫人。
旁边无路可避开,我神『色』自若,像在赏着一树枫叶,步履缓缓。
““……你二人可万万莫答应了掌事,这般苦差事,你做了一次,日后便都是你的……”一人滔滔不绝地说道,另外二人则听着她说话,未几,从我旁边经过,对我毫不在意。
这说明我的打扮无碍,我放下心来,朝着庖厨的方向穿过院子。
今日天上有些云,故而虽正值黄昏,天『色』也比往日要暗。
皇太孙这事确实是大事,我走在路上,看到的巡逻卫士比往日多了不少。当然,宫人也不少。我瞅准一队刚从一处宫室里出来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她们叽叽喳喳地,颇为投入,似乎是在说哪个宫人与侍卫间的暧昧之事。
不久,前面一队巡逻的卫士迎面走来,她们的声音倏而收起,走路的姿势也变得摇曳。
待得错开,几个卫士回头来看,宫人们则以袖捂口,吃吃地笑了一片。
有人发现了我,朝我打量:“你是何人?哪个宫的?”
我想起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话,怯生生道:“落梅院的。”
“落梅院的?”她『露』出疑『惑』之『色』,“你怎在此?”
我正要张口胡诌,旁边一人道:“定然又是那疯『妇』又闹了起来,我听说她前阵子定要吃什么山珍糕。啧啧,那可是宫里皇后太后才能吃的,关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么?”
众人得了话头,一阵叽叽喳喳。
有人问我:“你可是新来的?”
我乐得如此,点点头。
另一人笑道:“不会真的要去寻什么山珍糕?”
我嗫嚅道:“可主人如此吩咐,我也要去问了才好……”
“你莫不是傻子?”有人嗤笑道,“你若硬要去就去吧,喏,庖房就在前方,去问了若被人驱赶,可莫说是我等告知你。”
我一脸委屈,低着头谢了,朝那庖房走去。
如今已是晚膳之时,庖房里十分忙碌,各处宫院都有人来取食。负责分派食物的内侍叫着各院的名字,声音高亢。
我四下里打量着,只见到处摆着食盘,却不知哪些才是太子妃院里的。
“……啧啧,又是这些,每日吃都吃腻了,也不知换些样式。”正打着主意,忽然,我听到旁边两个等着领食的宫人在说话。
“就是。慎思宫中守着个宝楼,宫人吃的却总是这些菜啊豆啊,说出去谁信?”
我见机,也故作感慨,朝远处分食的内侍抱怨道:“天这般寒冷,每日加些肉吧!”
那二人听到,回头看我,笑了起来。
“莫喊了,”一人道,“此处如此嘈杂,你喊他也听不到。”
另一人笑道:“此言不妥,当是他听到了也不会理你。”
我亦笑,叹口气:“我今日可是饿坏了,甚想吃肉。二位姊姊可知这宫中哪里有肉吃,我登门讨食去。”
一人摇头道:“你还是死了这心,我等宫人又不是主人,三五日能吃上一次肉便不错了。”
我说:“那可未必,听说在太子妃和皇太孙身边服侍的宫人,餐餐有肉吃。”
她鄙夷:“岂有这等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别院的姊姊说的。”我压低声音,“听说她们都是皇后心腹。”
二人嗤笑起来。
“既是心腹,如何会到这慎思宫里来?”一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案上,“那边的几盘便是她们院里的,你去看看可有肉?”
我心中一动,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上面摆着几盘食物,还未及装入食盒。
“那真是她们的?”我一脸不信之『色』。
“我日日来取食,还能骗你?”那人道,“从前只有两人,少些,如今又五人,便多了许多。”
我颔首,『露』出微笑:“原来如此。”
天『色』渐渐暗下,待得全然漆黑之后,慎思宫沉寂下来。
各宫院都落了钥,宫道上也只剩巡视的卫士。
天空中没有月『色』,四处比昨夜所见更为黑暗。不过对于作『奸』犯科的人而言,这自是上好的时机。
待得天『色』全黑之后,我走到太子妃宫室后面的墙根下,看着四下无人,将绳索抛起。未几,勾爪勾住了墙的另一边,我扯了扯,觉得无碍了,迅速攀爬而上。
天气寒冷,人们进了屋以后,便不大爱出来。我轻手轻脚地在后院下了地,往四处看看,只见屋舍的窗户里都透着光,外面并无一个人影。
我知道太子妃住的是那间屋子,不过这不紧要。我循着墙根往厢房走去,里面有些说话声,是宫人。
“……这饭菜也不多盛些,这般少,如何够分。”一人道。
“也凉了。唉,总这般迟才用膳,何时吃得上热的。”
“谁让你放在窗边,这窗一点不严实,还漏风……”
我凑近前去听,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原来她们才用膳,而且用膳的地方就在窗边,她们说的话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服侍人还不是这样,总得主人用过了才能用。”又一人道,她说着,压低声音,“你们再忍忍,这事快了。”
“甚事快了?”
“便是皇太孙,他那罪名怕是要定下来了。”
“定罪?不是昨夜才被捕了来?你听谁说的?”
“还有谁,自是原先伺候太子妃的那两人说的。她们都是皇后的人,也不知太子妃知晓不知晓。”
“可她们平日伺候得可殷勤了,这晚膳也是,匆匆吃了几口又过去服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唉,皇家总是这般无情。我看皇太孙才十一岁,不过是个小童,还有太子妃,这般年轻。”
“再不好也享了许多年福,岂似我等,要做活到老。”
“那也比他们强,看着风光,却不知何时便会掉了脑袋……”
我听着她们说话,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步子,贴着窗户的缝隙朝里面看。
只见那是一张长案,似桓府的仆人们用膳一样,三个宫人围案而坐。我仔细地看了看她们的汤碗,每个碗里都盛了汤,喝得所剩无几。
我放下心来。
方才在那庖厨中,我往那汤盆里扔了一颗『药』丸。
那是无名书中留下的方子,叫逍遥丹,名字颇为仙风道骨,其实是个『迷』『药』。它无『色』无味,触水即溶。人服下之后,一个时辰内,会昏昏欲睡,等到躺下,耳边打雷也叫不醒。若想温和地干些坏事,此『药』乃是上佳之选。
我耐心地在外面等着。
那些宫人用过膳之后,各自离开。有的去了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屋子,有的留下收拾物什。
“我怎觉得这般困……”我听到一人道。
半个多时辰之后,我看着她们都回了厢房,没多久,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我知道无碍了,从院子后面走出来,往太子妃的屋里走去。
门紧闭着,但没有锁,我推开,只见里面灯光昏黄。
外间佛龛仍在原处,只是面前的香炉里已经没有了供奉的香火。
我往内室而去,只听里面有低低的抽泣声。
“母亲,莫哭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道,温和而稚弱。
我推门入内,里面的人惊了一下。
只见陈设简陋的内室之中,母子二人在榻上相依相偎。太子妃搂着皇太孙,双眸红肿,脸上皆是泪痕,盯着我,满面防备之『色』:“你……”
我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走近前,低声道:“太子妃不认得我了?前些日子,我还随桓公子和沈公子来过。”
太子妃神『色』一惊,看着我,好一会才认出来:“你是那……”
我颔首。
“我来此,是告知太子妃,今日我等来救太子妃和皇太孙出去。”我说。
太子妃的脸上变了变,哀戚之『色』一扫而空。
“果真?”她低低道,又喜又急,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朝我身后张望,“沈冼马……”
“沈冼马他们还在准备,我来是要告知太子妃一声,早做准备。”
太子妃忙点头,却似不敢相信一般,看向皇太孙,用力地将他抱住。
“我儿……有救了我儿……”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喃喃道。
皇太孙安抚着太子妃,眼睛却看着我,神『色』镇定:“你是何人?”
“太子妃知晓我是何人。”我说。
“可我不知晓。”
我:“……”
“她是来救我等的人。”太子妃擦着眼泪,对皇太孙笑了笑。说罢,她深吸口气,声音轻柔:“沈冼马说过会救你,他定会来救你。”
皇太孙没有言语,片刻,道:“可母亲今日还说,无人可救我。”
太子妃看着他,倏而神『色』黯然。
她转向我,问道:“这院中有宫人,外面有卫士,慎思宫中还有高墙,不知你们打算如何救我与皇太孙出去?”
我说:“这些都不难。太子妃若不信,现下可去看看那些宫人,可有一人能起来说话?”
太子妃神『色』一震。
皇太孙却是神『色』冷静,道:“你方才说准备,我等要如何准备?”
我说:“这宫院中落了锁,而那些宫人已不得动弹。子时时,宝楼将起火,太子妃与皇太孙须得紧盯那边,看到火情便去院中等候,沈冼马来到,会叩击五下门板,太子妃便开门。”
二人闻言,面上的神『色』仍惊诧,但已经踏实下来。
“如此,我等知晓了。”
我起身,道:“我话已带到,太子妃与皇太孙万要镇定等待。”说罢,我向二人一礼,朝外面走去。
时辰还早,未及人定。要去宝楼做手脚,还不到时候。
我离开太子妃的院子,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将宫人的外袍和衣裙脱下,『露』出里面的玄衣。
如今天『色』已黑,各处宫院落钥,一个宫人走在宫道上,那就是把贼字写在了脸上。故而宫人的衣服不可再穿,当务之急,乃是去找个卫士,把衣裳换过来。
当然,若只是衣裳,我可以让桓镶在内宫中直接拿给我。然而宝楼守卫严密,面生的人只怕不得接近,为求稳妥,我须得寻一个身量差不多的人,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再按他的模样化妆。
如将作大匠府的那草图所示,慎思宫的东边是兵马营,驻守的卫士,特别是专门守宝楼的卫士,营房正在那边。那兵马营是如今整个慎思宫里唯一能听到声响的地方。我还未走到,就听得门前传来些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时有人被扶着走出来,醉醺醺。
一队夜巡的兵马过去之后,我迅速穿过街道,贴着墙根走过去。营房旁有一棵合抱的大树,夜里,那树荫背后恰可藏人。我蹑手蹑脚过去,才近前,才发现树干前方,有两个卫士闲坐着,一边看着那门里的热闹,一边聊着天。
“……谁让鲁司马是庞宽手下的红人。”一人道,“这慎思宫中,也就鲁司马敢呼朋引伴饮酒,连宫正都不敢管。”
“他也是凭运气。”另一人道,“从前庞宽未起之时,谁人能想到今日风光。听说这鲁京本是庞宽手下的马夫,整日做些粗活,与我等也差不到哪里去。谁知突然有一日,皇后坐了朝廷,庞氏鸡犬升天,连一个马夫也能做成了慎思宫的司马。”
两人都笑了起来。
“皆是命,不可比不可比……”一人道,说罢,又聊起了别的不三不四的话。
我心中了然。
前番桓镶与公子及沈冲说起这慎思宫的守卫时,也提起过鲁京此人,说他是新近到任,专门守宝楼。那时,他们说起此人,是在分析庞氏在慎思宫里的势力时附带提到的,若庞氏要对太子妃和皇太孙下手,领兵者恐怕就会是此人。
正琢磨着事,忽然,那门前又传来一阵吵闹。
我探头去瞥了瞥,却见只好几人走了出来,簇拥着中间一人。
“鲁司马过来了,快些站好。”一个将官过来提醒,“被他看到闲坐聊天,定然又要责罚。”
那两个卫士连忙应下,站好。
“啧啧,他喝得烂醉,却要我等守规矩……”一人讽刺道。
另一人忙道:“你低声些。”
二人不再说话,未几,那鲁京已经走到了面前。
他嘴里嘟嘟哝哝,似乎嚷着醉话。旁边的人赔着笑,一边扶着他一边附和,其中一人道:“司马,天『色』不早,还是先回房歇息。”
“回甚房!”鲁京嚷着,“带我去香风院!凝翠那□□,敢说我短……我……我这就去将她弄得下不来榻……”他嘴里一通不干不净的话,待得走过去,那两个士卒实在憋不出,闷笑起来。
我仍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走过去,目光却一直留在那鲁京的身上。
虽是胖了些,那身高,倒是恰好……
鲁京想来真是庞宽身边的红人,他的居所不在兵马营里,却是占了旁边的一座宫院。
我潜入的时候,仍能听到鲁京在唱着曲,在墙外都能听见,跑着调又不堪入耳,都是花柳之地中流行的那些听着让人脸红艳词。旁人一边哄着,一边扶他在榻上躺下,但此人果真『淫』心炽热,才躺了不久,又起了来,说今夜定要去香风院战上一宿。
在公子身边待久了,这些话听得当真折磨,我挖了挖耳朵,觉得事不宜迟,还是早下手为好。
于是,待从人出去给鲁京取醒酒汤的时候,我从窗户『摸』入了房中。
室中只有鲁京,我才走到跟前,猛然闻到一股恶臭。看看地上,竟是吐了许多污物。
我嫌恶地捂住鼻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人,鲁京似乎发觉了动静,睁开眼,突然坐起身。
正当我吓一跳,只见他『露』出猥琐的笑:“凝翠……你来了……”说罢,伸手要拉我,“心肝……”
我放下心来,躲开那手,亦是一笑。
“是呀郎君,妾来看看郎君……”说罢,不着痕迹地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把长刀。
鲁京更是笑得满面通红,伸手便要再来揽我:“走甚,莫走……”
没多久,他终于一把将我捉住,正搂到身前,我借势抡起刀鞘,重击在他后脑勺上。
鲁京登时闭上眼睛,直直晕倒了下去。
我嫌弃地将他抓过的地方往幔帐上擦了擦,未几,忽而听到外间有动静,忙放下道,原路出去。
“司马睡了。”没多久,我听到里面从人惊讶地说。
另一人长吁口气:“他可终于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