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酌还是没有消息吗?”
九方泠小心地将阮溱的手腕放回锦被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桃花眼里凝着浓重的担忧与心疼,询问的语调很低,细听还带着焦急。
血玉镯作为九方家的至宝,确实能够救回性命垂危之人,可惜相救之法早已经失传,九方家如今无人知晓。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九方泠险先没有控制住内心的暴戾,要不是九方家老祖宗出面阻止,他都想直接将那些医者都给废了。
阮溱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仿若随时都要离开,九方泠注视着她,就像回到了前世最后那段痛苦的光阴。
深陷即将会失去阮溱的痛苦中,九方泠素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完全烟消云散。
此刻他眉梢吊着冷意,等着旁边之人的回答。
“主子还是没有消息传回……”
白蔻艰难地开口说道,从她的角度看去,阮溱胸前几乎没有起伏。
她双手紧握成拳,懊恼,心疼,自责,愤怒等各种情绪交织在眼底。
她们这么多人护着阮溱来了无极境。
以为能够带着阮溱好好的回去大殷,以为南荣家对阮溱是真的在意的,更以为南荣家会是无极境最安全的地方。
没想到到头来,伤阮溱最深的人还是南荣家的人。
那些冰冷恶毒的话语如一把把刀子,不止刺入了阮溱的心,也将她们的身体扎得千疮百孔。
还是没有消息……
九方泠看向阮溱,哪怕是在昏睡着,她的秀眉都是微微皱着,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九方泠薄唇紧抿,桃花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给阮阮放血了?”
“是时候该给世子妃放血了。”
江篱闻声上前,眼里带着不忍。
九方泠是容酌的情敌加对手,作为容酌的手下,他们本该与九方泠一脉的人保持距离。
但是他们如今身处无极境,容酌又不知所踪,因此在这个地盘上,九方泠是目前最值得信任的人。
他是真心待阮溱的,许是爱屋及乌,待他们这群人的态度也很好。
又因为阮溱尚在昏迷,他们这些人就会听从九方泠的指挥。
这两日阮溱在昏睡中都会被心口的不适给折磨醒,如此反复,早就精疲力尽,一刻安稳都没有。
“主上,南荣家来人了,九方城正带着她们往这边来。”
娑罗进来的时候,江篱刚刚给阮溱包扎好了手腕上的那道伤口,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不少染血的纱布,让娑罗这样杀人如麻,对血都已经无感的人看上去都感到揪心。
“过来?!”九方泠妖冶的面容瞬间就沉了下来,冷声道:“南荣家还有脸过来?!让她们滚回去!”
“是。”
娑罗立马应道,转身快速离去。
南荣业将阮溱害得如此,南荣家这时候过来是想干什么?
茯苓和白蔻气的不轻。
她们先前真是愚蠢,竟然会相信南荣家的人是真心待阮溱的,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吧!
那南荣业是南荣沅渺的父亲,就算对阮溱愧疚不安,她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最后被放弃的还不是她家世子妃?
只可怜她家世子妃,受到伤害的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九方泠那日对南荣业是下了死招,若不是南荣之栩拦着,南荣业必死无疑,他一死,无极境指不定要乱上一遭。
南荣业是南荣家的前家主,数十年前无极境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对无极境的影响力是极其深远的。
如若九方泠杀了他,九方家与南荣家这两个无极境的最大家势必会出现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可是这些与九方泠又有何关?
他本就不在乎这九方家,回来也是替已逝的母亲争一口气,至于九方家与南荣家未来会有什么关系,他一向不关心也不在意。
他要护的永远只有一个阮溱!
九方泠伸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阮溱脸侧停下,他想要触碰她,到底是没敢,指尖蜷缩了一下,最终退回了主人的身侧。
他看阮溱脸上的痛苦缓解了一些,脸上紧绷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一些下来。
九方泠所在的幽园位于九方一族的最后方,也是最高地,亭台楼阁是清一色的黑。
庄严肃穆,神秘尊贵。
这是独属于九方泠的领地,九方一族中的其余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此刻九方家的大长老九方城正带着一行人站在幽园前的空地之上,等着有人出来见她们。
“娑罗姑娘……”
见娑罗走出来,九方城几步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不知少主……”
“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幽园半步,违者,杀!”
娑罗无视九方城,目光如冰锥子一般直射向站在一边的南荣之栩,厉声道。
她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九方城。
南荣之栩的身边站着一位风姿卓越,气质清润温和的白衣男子。
见状,娑罗眯了眯眼,在心底嗤笑一声。
她差点忘了,南荣家与九方家是有婚约的。
南荣家少主南荣之栩与九方家嫡出公子九方蘅两情相悦,婚期就定在三月。
见娑罗说完话就要离开,南荣之栩仓惶上前,直接拦在了娑罗面前,“等等!”
她武功远高于娑罗,在她手中,娑罗是无法反抗的。
“请你告诉我,溱儿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你带我进去,南荣家的心法内力可以控制她的心疾。”
南荣之栩往日的淡然清冷已经不在,她将希望寄托于眼前这位冷然瞧着她的女子,渴求她能允许她去看看阮溱。
她自知南荣业精神失常的情况下给阮溱带来的伤害无可逆转,她只期盼着,希望事情能有所转机。
“南荣少主!”娑罗走不了,干脆在原地站着,抱着手臂,斜睨着南荣之栩,“煜安王世子妃的情况如何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你们南荣家对她做了,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的嘛?”
“控制心疾?那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
娑罗越说越气,这两天阮溱的情况有多差她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都没有人敢合眼,生怕一睁眼,醒来面对的就是更糟糕的局面。
阮溱身上流着南荣家的血,而南荣家所习功法有一特别之处就是能够控制患有心疾之人心疾的发作,或者缓解心疾发作之人的痛苦。
因此万俟玹锦当初才会想将阮溱带回无极境休养,她是南荣家的血脉,功法的作用之于她更加的有用。
不过现在大概是没有什么用了。
南荣之栩被娑罗说的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时竟无法迅速发声。
“呵。”娑罗冷笑着摇摇头,“早两天,你们南荣家的心法确实于世子妃有用,可如今……”
她顿了顿,“如果你们对世子妃尚存一丝怜意,就请不要前来打搅,她现在,真的很痛苦!”
而这份痛苦,这份危机,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容酌小心翼翼将养了阮溱近一年,好不容易将她的身子养出了点起色,好不容易抢回了她多年的寿命。
因为南荣家,全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