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儿!”
“世子妃!”
桑蘅妩扶住阮溱纤瘦的身子,不断顺着她瘦削的,不断颤抖的脊背,茯苓连忙上前,替阮溱擦拭着嘴角。
灵泽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了。
他将可以缓解阮溱不适的香囊放到阮溱身旁,自己则快速想着脑海里的退烧方案。
阮溱咳的浑身都疼,心口的疼痛也越发的强烈,她闭了闭眼,片刻后睁眼,瓷白的手指抓紧了浅色的床单,无声地忍受着痛苦。
到底还是支撑不住,阮溱再度昏了过去。
周围自是一阵兵荒马乱,灵泽思虑再三,决定让茯苓带人去通知万俟玹锦。
万俟玹锦或许更加有办法。
……
“你说什么?!”
震惊的声音,是桑蘅妩的,她压的很低,阮溱还是听见了。
“如今的情况如何?阿玙呢?”
“主子自入了禁地后就再没了消息,长矢他们进去找过……不见主子!”
不见……
谁不见了?
是她的阿酌不见了吗?
“怎么会这样!”桑蘅妩似乎无法接受,“宁宫主失踪了,阿玙也不见了踪迹……”
“谁能算计到他们两个啊!”
宁宫主……阿娘……
阿酌……
阮溱被困于一处黑暗的方寸之地,四肢似乎被禁锢着,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这片黑暗,耳边却不断传来桑蘅妩等人压抑的声音。
每一句话,带给阮溱的都是绝望。
出事了……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两个人都出事了。
“不要挣扎了,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一道缥缈空灵的女声传来,阮溱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
是谁在说话?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痛了,过去十八年,你都太疼了……”
女声轻轻,带着心疼,逐字逐句地说着,带着无言的诱惑,让阮溱不自觉沉醉其中。
她放弃了挣扎的动作,跪坐在地上,听着女声轻柔地话语。
是啊,只要睡着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既然阿酌与阿娘不见了,那就让她去陪他们吧……
阮溱缓缓闭上了眼,任由一切感官从自身剥离。
她安静地睡着,于黑暗中沉沦。
“世子妃!”
昏睡中的阮溱忽然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竟然咳出了点点的血迹。
茯苓一直守在一旁,见此情景,只是双手颤抖地用手帕擦去阮溱唇角的血迹。
灵泽目光凝重,跪坐在床榻边。
短短几日,心疾再度复发,阮溱情况恶化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上次是有诱因,那么这次呢,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严重!
灵泽本应该给阮溱施针的,只是阮溱高热不退,他根本不能用那套针法。
目前来说最糟糕的事情是退不了阮溱的烧。
所有的药对阮溱都没有用,灵泽只能采用最原始的降温方法。
屏风外的人听到惊呼走了进来,看到阮溱白色寝衣上沾染的血迹,桑蘅妩的腿都软了。
一个踉跄,扶住一旁的桌角才稳住了身形。
她们刚才在屏风外说的声音极小,只有两人能听见,桑蘅妩确定阮溱是听不见的。
只是她如今有着一种直觉,阮溱或许听到了。
她听到容酌不见了。
她听到宁浮阙失踪了。
桑蘅妩握紧了手,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
“怎么样了?不是说好一点了吗?!”
红醉拽住走出来的江篱,俏脸紧紧绷着。
江篱摇头,“世子妃吐血了!”
吐血!
在戚国使臣的践行宴上,阮溱受到刺激心殇吐血的场景商陆等人还历历在目,如今阮溱再一次出现了如上次那般的危机,他们还是无能为力。
上一次尚且还有容酌陪在阮溱的身边,可是这一次,容酌不在啊……
远处,有一道小小的人影正躲在树的后方,红着眼睛,咬着手看着阮溱寝居的方向。
春安跑过来,看到小归荑时松了一口气,“归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阿姐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小人抬头看着春安,那张与阮溱相似的容颜早已经泪流满面。
春安张了张嘴,看向小归荑先前看过的方向,抬手揉了一下已经红肿的眼睛,“归荑,我们先回去,不要打扰到那边。”
只这一句话的功夫,春安就几度哽咽。
一直以来,春安都是跟在阮溱身边最久的人,她很清楚阮溱的身体状况是何等的虚弱。
本以为来到煜安王府,她的小姐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是春安发现老天总是不让她如愿。
她的小姐一身病骨,就算有当世最厉害的医者在身旁,似乎都不能缓解她的痛苦。
凭什么?
她家小姐什么都没有做错,从来不曾害过人,为什么受苦的一直是她?
难道这是惩罚吗?
春安想,如果有惩罚,当真应该落到她的身上来,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家苦命的小姐。
“我要在这里待着,阿姐什么时候好了,我什么时候走!”
小归荑根本不想和春安离开,她眼里心里只有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阮溱。
来到阮溱身边,小归荑惊奇地发现她似乎能够感应到阮溱了。
小归荑现在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阿姐很疼,很难受,她真的好想去抱抱她,抱起难受的她远离苦痛。
春安见小归荑将手扒在了树干上,一看就知道是带不走她了,也不强求,只是蹲在她身边,“我先去将阿桃哄睡觉,你在这里守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也想守着阮溱,也想去床榻边照顾着她。
“好!”
小归荑点点头,注视着门前众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焦灼,还有在希望老天保佑,保佑阮溱岁岁平安。
忽然,小归荑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什么,放开了扒拉着枝干的手。
是爹爹啊!
爹爹竟然来了?!
来的人正是万俟玹锦,步履难得带了匆忙凌乱,身后只跟了一位随安。
小归荑见到万俟玹锦先是心里一喜,接着心里就产生了更大的慌乱。
上次爹爹说要去帮阿姐,结果带回了重伤昏迷的阿姐,这一次爹爹来了,难道阿姐的情况比上一次还严重吗?
小归荑拽紧了自己手腕上的平安扣。
这个平安扣是她来煜安王府那日,阮溱给她戴在手上的。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