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溱得到宁浮阙离开的消息时已经是晚间了。
知道她离开的时候,阮溱少有的表现出了不安。
“阿娘去哪里了?她……”
阮溱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副带着稍许委屈的表情看得容酌心疼,连忙抱着她哄。
“阿娘忽然记起浮生宫后山处有一处温泉,想去验证一下是否对溱溱的身子有益,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这样吗?
阮溱靠坐在容酌怀里,无声抗拒着他喂过来的吃食,如含着一层薄雾的杏眸带着怯生生的意味望着无虞。
无虞那颗万年冰山的心啊,都快被软化了。
恨不得立刻就让宁浮阙赶回来。
“是,少宫主,宫主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好好用膳。”
乖乖的。
最后三个字无虞没有说出口。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话只会在哄孩子的时候用到。
她这是下意识将阮溱当成了小孩子。
无虞总算知道为什么宁浮阙一醒来,处理完于枢,连那些侵占浮生宫的黑衣人都没有多管就赶来了大殷。
有这么一个惹人疼的女儿在,确实是该早些赶过来的。
想着,无虞看阮溱的眼神也愈发的慈爱。
“……好”
两人都这样说,阮溱也就打消了自己的忧虑。
嘴上应着好,动作一下也没有变,将脸靠在容酌的肩膀上,眼神有些迷离。
容酌见阮溱不想吃也不强求,让茯苓将膳食都端下去,温在小灶上,阮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再拿过来。
幽未和红醉等人被宁浮阙丢去训练了,自然不能陪在阮溱身侧。
无虞和临徽顺势就接替了二人的位置。
两人的年岁摆在那,自是比一众小辈要令人放心。
如今又是在煜安王府待着,不需要做什么。
无虞只需要照看一下阿离,偶尔替阮溱解答一些有关浮生宫的事情后就没什么要做的了。
临徽就更轻松了,除了守着院子就是守着院子。
只除了遇见谷奚的时候。
几人都是同一时期的高手,交集肯定是不会少的。
其中临徽与谷奚的交集最深。
临徽曾是谷奚的手下败将。
这是临徽长到现在这岁数令他最难受的事情。
宁浮阙昏睡这八年,他们六位护法守在后山阵中,天天在精进自己的武艺,比之从前更是高出了一大截。
是以临徽总是抱着找到谷奚后与他再来一战,一雪前耻的想法。
因为阮溱与容酌这两个关系,临徽与谷奚两人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谷奚没有什么所谓,但临徽看他就十分的手痒。
奈何这里是煜安王府,是阮溱在的地方,他就算再想打架也只能忍着。
毕竟除了他在长进,谷奚这些年也一定有了很大的长进。
所以临徽只要看到谷奚,就会用那双大眼睛去瞪他,周身还不住制造着冷气。
谷奚对此毫不在意。
他如今只醉心厨艺,以养胖阮溱为己任,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功夫去理会有些孩子气的临徽。
大家年纪都不小了,瞪来瞪去真是有失体统。
周围人也多少知道一些两人的纠葛,天天就和看热闹一样。
还在背地里打赌下一次的对决谁会胜出。
阮溱在散步的时候听到了这个赌局,拉着容酌加入,最后赌了两人会是平手。
在一众不是谷奚就是临徽的答案中脱颖而出。
第二日宁浮阙回来的时候也加了一把赌注,与阮溱一样。
她才不管谁会输谁会赢,她只知道宝贝女儿选了这个,那她定是要与她一样的。
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宁浮阙确认那处温泉有着神奇的治愈能力,于阮溱的心疾很有作用。
不出意外,这个凛冬,阮溱都会在浮生宫的后山度过。
有着温泉的辅助,她那几月过得应当不会太痛苦。
就算不去浮生宫,容酌也想不久之后带着阮溱离开上京城。
这几年的上京城,冬日都特别寒冷,尽管屋内从早到晚都会生着地龙,外面还是太冷。
容酌本想带阮溱去神医谷住上一段时日。
不过去浮生宫也可以,他也想看看那个被浮生宫忌惮了许久的古老温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早间宁浮阙刚回来,说完此事后,容酌就吩咐下去开始准备,并定在了后日出发。
桑蘅妩知晓容酌与阮溱将要前往浮生宫的消息时,内心生出了巨大的不舍。
她清楚,这一去,可能要数月才能回来。
今年的除夕夜大家就不能一起过了。
这可是有了阮溱以后过得第一个年。
她与容琅可以过去找儿子儿媳,可怜了宫内的太后娘娘就看不到孙儿孙媳了。
后来想想她们也不差这一年,只要阮溱身体好,她们每一日都可以团圆。
这样想后,桑蘅妩也不难过了,反而十分仔细地安排众人外出需要用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溱儿身子娇贵,得多带些东西。
桑蘅妩一边清点一面想,不管有用没用全都往马车上装。
反正煜安王府的马车和一个小型的房屋无异,在里面干什么都可以,空间很大。
一定能放下很多很多东西。
容酌无奈地看着桑蘅妩将东西搬搬搬,觉得还是不要出声阻止的好。
知道的是外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难。
阮溱倒是颇有兴致地看着大家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不是很好奇浮生宫的样子,但她很好奇到浮生宫的这段旅途。
儿时待在庄子,十岁以后又一直待在宣平侯府,阮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她对外界的许多事物总保持着一份纯粹的好奇。
这一次外出,不管是否会对心疾有益处,它一定会给予她作画越来越多的灵感,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为了弥补容璨生辰时发生的事情,也因为阮溱与容酌即将离开上京城,一家人再度相聚在了慈宁宫。
摔断了腿的容夕属被人推着轮椅,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活。
有她与容琅在,整场晚膳下来,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
只是在晚膳结束后,又有多少人偷偷抹泪也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