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絮是药人之后。
其母南皇后身体里有血蛊,而这是南荣氏用来惩罚控制药人的。
换句话说,南皇后与无极境有关系。
二十年前,大齐当今娶了南家幼女为后。
二十年前?
无极境内乱的时候?!
南皇后……
南……
南荣?!
怎会如此巧合?
药人效忠于南荣氏,又因是违背天意所产生的结果,时常会感到暴戾,失控下也容易伤及无辜。
药人之血,既可救人,又可杀人。
唯有在南荣氏血脉身边才能平息戾气,变为正常。
宗政絮在阮溱身边会感到内心平静,许久不曾出现不可控的情绪。
这不正像南荣氏与药人吗?
溱溱她,会是南荣氏的血脉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容酌凤眸一沉,心头一片复杂。
“主子,淑慎公主,谷奚先生说可以用晚膳了。”
茯苓走过来,对着凉亭内的两人俯身,恭敬道。
骤然知晓自己是药人之后的宗政絮心神恍惚。
除此之外,她更多的是对生母身份的疑惑。
她的母后,究竟是什么人啊?
因为华臻的出现而淡下去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再度浮现心头。
宗政絮直起身子,对着容酌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容世子,淑慎有一不情之请,望你能允。”
容酌挥袖,用内力抬起了宗政絮的身子,于她说出之前开口,“替你查南皇后的身世?”
宗政絮丝毫不惊讶地点点头,容酌能猜到太正常了。
“放心,本世子会帮你。”
容酌没有拒绝,就算宗政絮没有提,为了阮溱,他也定是要开始查南皇后的。
“茯苓,带淑慎公主先去用膳吧。”
“是。”
茯苓上前,恭敬地对宗政絮示意与她一道离开。
宗政絮颔首,离开了凉亭。
等到凉亭内只剩下容酌一人时,他拿起了一旁的鱼食,撒了一把进小池。
阮溱这两日身子不爽利,都没怎么过来喂养锦鲤,念着这些锦鲤,睡着前还特意嘱咐容酌有空过来喂它们,不能让它们饿着。
宗政絮来之前容酌已经喂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主要是,这些锦鲤是真的有些能吃。
“主子。”
元凛现身,立于容酌身后,“那个放箭者只是一个被摄了魂的普通人。”
容酌洒鱼食的动作不停,“白蔻抓到的那名侍女怎么说?”
“嘴很硬,问不出。”
“哦?”容酌转身,“落葵也问不出?”
“问不出,她不怕死。”
“宁可死都不肯说……那对她来说,就是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容酌抬步往云拂院走,元凛跟在他后面。
“不用管她了,先关着吧。”
容酌本也没想从侍女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能被白蔻发现且带回来,就说明她是一名弃子,知晓的东西不会太多。
“是。”
这些事原是陵游来说,他被容酌留在了长公主府打下手,商陆又被容酌留在了宫里,这些自然就得元凛来说了。
当然,他此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禀告。
“主子,钟离婉已经到达无极海域了。”
当初钟离婉带着钟离惜染与钟离菱歌离开时,容酌就派了人一路在暗处护送她们。
一是保证她们的安全,二是钟离婉那声“烟烟”让容酌起了疑心。
钟离婉是无极境钟离家的小姐,年少为爱远走他乡。
她曾经在无极境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会认错阮溱,一定是无极境有与阮溱相似之人。
世间总会有没有血缘且长的极为相似的两人,说是巧合,也算缘分。
但容酌不认为那是巧合与缘分。
直到今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直指阮溱与无极境的关系。
不管是好是坏,容酌得在所有人之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跟着钟离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什么时候到的?”
“三日前。”元凛声音凝重,“主子,无极海域的禁制一日前开了。”
容酌停下脚步,半晌,声音响起,随风飘散,纵使轻缓,也让元凛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裂痕。
“传信回十九洲,让岑溪做好入无极境的准备。”
“是!”
……
一日前,六国境外,无极海域附近
这里极少有人踏足,历来只有一处小小的村庄。
村庄只几十户人家,都靠打渔为生,从不曾离去。
他们世世代代坚守在这里,只因在这片无极海域的深处,有他们所信仰的海神。
唯有海神可以庇佑他们,长长久久地存活于这世间。
钟离婉带着两个女儿在这里住了两日。
钟离菱歌很喜欢这里,村庄里的孩子都很愿意和她一起玩,在孩子眼里,这个漂亮的姐姐和他们一样,就是有些傻乎乎的可爱。
自踏入这里,钟离婉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她时常会独自望着这片海域,眼眸里有钟离惜染看不懂的沉痛。
“阿娘,您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
钟离婉将钟离惜染抱入自己的怀里,指着海域望不见尽头的远方,柔声道:“阿娘只是有些高兴。”
“染染,那里是阿娘的家,阿娘要带你与歌儿回家。”
“家里有你们的外祖与外祖母,有舅舅与姨母,他们都会很爱你们。”
蓝色的海域透着一股让人想要靠近的魔力,钟离惜染相信钟离婉说的话,但她不相信她们能够去到那头。
直到这日,天蒙蒙亮时,钟离婉叫醒了钟离惜染与钟离菱歌,母女三人动作小心的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村庄背面一处空旷的小岛上。
“阿娘,歌儿困……”
钟离菱歌靠在钟离婉肩头,揉着眼睛含糊道。
钟离婉疼惜地摸摸她的小脸,“歌儿乖,等下就可以睡觉了,先醒一醒。”
而钟离惜染望着前方,满眼震惊。
只见这一望无际的,好似笼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的大海正缓缓变得清晰,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逐渐露出大海尽头的轮廓。
本来不断拍打着小岛的海水也逐渐变得平静。
海水漾着,钟离惜染能够清晰地看见海下面开着的花。
高贵圣洁,不似人间物。
“船,好大的船哦!”
钟离菱歌惊呼出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兴奋地指着驶过来的大船。
钟离惜染护在她身侧,拉着她的衣摆。
要不拉着点,钟离菱歌得蹦到海里去。
她们都没有看到,身后的钟离婉在见到船的一刹那通红的眼眶。
大船起初看着很远,再仔细看时,它竟然已经停在了小岛边。
从船上下来几人,衣袂翻转,好似天上人。
为首之人一身白衣,面容儒雅,身姿颀长,腰间别着一支玉笛。
看到钟离惜染与钟离菱歌时皱了皱眉,似是不解为何这里会出现外人。
直到看到两人身后的钟离婉时,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对上男人温和的眼眸,钟离婉上前几步,扬起一抹笑,“好久不见,清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