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气氛一片凝重。
楚钦坐在老夫人榻边,略显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孙氏的眼神在一屋子人身上掠过,微微垂眸,不久便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一旁的楚岸见状,故意压低声音轻声劝慰“儿子知道娘为祖母担心,只是许太医也说了,祖母的病没有大碍,好好将养就是了。”
“呜呜...许太医是这样说的不假。只是你祖母年事已高,素来就身子不好,这一场大病,我只担心...”
脸上覆着面纱的楚汐兰狠狠的瞪了一眼楚宁音,突然扯着嗓子道“都怪你!好端端的将祖母气成这样!”
这样说完她还不解气,继续指着楚宁音骂道“若不是你,祖母的病怎会突然加重!如此不孝,简直大逆不道!”
“兰儿住口!不得对你长姐无礼!传出去你还有何颜面出门,快向你长姐道歉!”
等到楚汐兰骂得差不多了,孙氏才装模作样的开口阻拦。
“娘亲为何要拦着我,分明是楚宁音她...!”
“住口!不许胡说!”
孙氏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满脸歉意的看向白清薇和楚宁音。
“夫人,大小姐,兰儿她素来口无遮拦惯了。还请夫人和大小姐看在她年幼又刚受了伤的份上,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见孙氏如此做小伏低,楚汐兰更加恼怒。自家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怕那楚宁音母女俩了,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娘亲为何要道歉,女儿说得没错!”
“兰儿,你住口,再要胡说娘亲回去就罚你一年不得出门!”
被孙氏训斥的楚汐兰满脸委屈,却也只得愤恨的忍住了眼泪。
这时候一言不发的楚钦缓缓出声“兰儿说得的确是实话,你又为何要责罚她呢?”
此言一出,众人陡然一怔。
侯爷认同楚汐兰的说法,那岂不是坐实了老夫人的病是被大小姐给气的吗?
白氏皱着秀眉看向楚钦,眼神中满是不解。
楚宁音疑惑的歪了歪头:不是老登,你真冒昧啊!
“今日之事本侯虽未亲见,却也从孙嬷嬷处知道了前因后果。怕冤枉了你们母女俩,本侯还特意又多盘问了几个人,皆是一般说法。”
楚钦眼含怒意,冷冷的看着白清薇说道。
“从前你贤德大度,孝顺知礼,如今看来竟都是装出来的。白氏,是我看错你了。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不如爹爹娘亲和离,大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岂不妙哉?”
没等楚钦说完,楚宁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这几句仿佛在平静的湖中心丢下了一颗石子儿,瞬间激起层层波纹。
“啊?”楚钦瞪大双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下意识的看向白清薇,可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丝毫的惊讶和不甘。
反而,她的神色似乎有些期待...?
这一场装病的戏码本就是他和母亲商量好的,为的就是逼迫白氏赶紧妥协,同意将岸儿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只是没想到音儿她闹得这么大,不仅将宫里的医术高超的许太医请了过来,还真的将老夫人气出了毛病。
回府的路上他便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打算好先发制人逼迫白氏了。谁知这会子楚宁音发话,他实在没法接...
“音儿,父亲并非那个意思。咱们是小辈,怎可随意议论父母婚姻之事!”
楚岸率先开口,一副威严大哥教育无知妹妹的口吻。
“哦?那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妾身也想知道,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清薇,轻轻扯了扯女儿的衣袖,冷冷的看向楚钦。
“我...我...”
楚钦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他印象中的白氏向来柔顺好拿捏,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这般坚定刚强。
他不想放弃定国公府的支持,也不想丢了白氏这样一个任劳任怨又能贴补侯府的夫人,所以他从未想过和离。
她定国公府嫡女,当今皇后亲妹的身份,足以给自己带来荣耀,足以给岸儿这个嫡子增添底气。
所以无论如何,安远侯夫人只能是她,而她也只能做安远侯夫人,直到死去。
这个身份绝无可能改变!
“咳咳咳...好了~不要再吵了,老身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就吵嚷个没完没了的。竟还扯上了和离,这话也是混说的!”
早已醒来的老夫人再也无心装睡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儿子心中所想。
若不是当年老头子和自己逼迫,儿子怎会放着有孕的孙氏不娶,而是先迎娶白家嫡女做正头夫人呢?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儿子也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即使他再疼爱孙氏,也不得不为侯府的荣华富贵考虑。
“母亲,母亲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钦担忧的询问老夫人,母子俩眼神交汇间,也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思。
“祖母!祖母您无事吧?呜呜呜,可把兰儿担心坏了...”
孙氏和楚汐兰都扑了上去,围着老夫人哭了起来。
“哎呀,好了好了,老身无事,你们快都别哭了。”
不知为何,这温馨的场面让楚宁音心里直犯恶心。她暗下决心,要尽快让娘亲看穿这渣爹的真面目。
温馨戏码过后,老夫人端着她威严的架子开口了“侯爷,老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和清薇多年夫妻,万不可因为老身这把老骨头失了和气,那岂不是老身的罪过。”
说完她朝白氏伸出手,满脸和善“清薇啊,你过来。”
白清薇愣了一下,楚宁音机灵的拉住了自家娘亲“祖母有话就说,我娘亲她的手臂烫伤刚涂了药,太医吩咐不能碰不干净的东西。”
老夫人的脸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却没有立刻发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