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亮自认为是个孝子,十一岁时,老爹被查出患有膀胱癌,病中常念叨,想吃一碗肉饺子,这成了于永亮当时最大的愿望。
因为这,于永亮攒了一个学期,凑够了3块钱,跑了20多里路,买回一点肉,亲手做了一碗饺子,算是在老爹临死前,了却了一桩心愿。
可经过这件事,于永亮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老爹死后,兄弟姊妹五个的家庭,让辍学成了于永亮唯一的选择。
整日在街上晃荡,小画书,武侠小说,各种武打片,吸引了于永亮的目光,凭着着“自学成才”,开始到处找人比划,竟然靠着阴损和不要命的招数,渐渐地有了点名气,一些来路不明的钱财,着实让于永亮快乐了一段时间。
好景不长,捌叁严打,于永亮差点交了一块六的子弹费,一个挺心细的女法官发现这人不到十六,被从名单上扯了下来,送进了少管所。
于一般人,少管所三年或许是个不愿想起的回忆,可对于永亮,却好像打开了新的世界,既开阔了眼界,又拓展了人脉,还学到了一些在外面学不到的技能,算是上了另一种形式的大学。
毕业之后,泉城东面的一亩三分地上,混混的江湖里,逐渐有了“亮子”,“亮哥”的名号。
“聚贤庄”,于永亮开的饭店。挺有名,因为这里,野味儿十足,经常能吃到一些名录上的玩意儿,新鲜,有噱头。
“俺娘,你慢呼的。”于永亮搀着的一个老太太,下了门口的台阶。
“老四,看着你哥去,今天他可喝的不少。”
“娘,放心吧,有人看着呢。小五,小五。”叫过身旁,看着比他年轻不少,长相也和五环似的。
“诶。”
“这几天咱娘去你那住,你用心着点。”
“放心吧,自己老娘,不用你交待。”
“嗯,上车吧,去市里,圣井那段路不好走,你注意点。”
“知道。”被唤作小五的,把老太太扶上一辆别克赛欧,自己绕过车尾,进了驾驶室。
“走了啊,四哥。”
“慢点。”
“诶。”
看着车尾灯消失,于永亮这才转身,冲跟出来的两个中年妇女说道,“大姐二姐,你们怎么走?我让车送你们?”
一个说,“不用,我走两步,离得近。”
另一个回,“你姐夫开摩托来的。你还是想想老三怎么走吧,这一通喝,见了酒就没够,早晚得搭在这上面,哎。”
“大不了在这儿睡一觉,又不是没地方。”
“行吧,你们哥俩折腾去,我们走了。”
“成,都慢着点。”
等人都走了,于永亮才叫过门口的一个人,“去看看三哥怎么样了,实在不行,给安排去后面找个床。”
“您还去......”
“不看了,喝的都特么说胡话了,能记着什么。去,顺便把我车开过来。”从兜里掏出钥匙,扔过去。
“诶。”
点上根烟,没抽两口,一辆黑色奥迪A6开到身前。
“亮哥,车快没有了,还剩不到一格。”
“我一会儿加,晚上有批货来,你看着点,把那个果子狸单放着,有人点名要的。”
“知道了。”
关上车门,于永亮就这么红着脸,涂着酒气,叼着烟,开车走人。
“啧啧啧。”那人正羡慕,感慨,憧憬着,一辆渣土车,从身前开过,扬起一阵尘土。
“艹!呸呸,这特么不长眼啊!”
。。。。。。
于永亮一路疾驰,开到县城国道边上的加油站,一头扎进去。
“加满。”一落窗,于永亮把卡递过去,冲加油员招呼道。
“诶诶诶,烟掐了,不想活啦!!”
“噢噢噢。”赶紧在烟缸里摁灭,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刚要拨号,又听加油员叫,“加油站里不能打手机,没看见提醒!”
“我恁娘不认字儿。”
“不识字,给你说了,挂了,心里没点数。”
“靠!”手机一扔,抿着嘴,喘粗气。
“好了。”加油员收了油枪,抽出卡还回去。
“一百七?怎么特娘滴又涨了?”于永亮看了眼加油表。
“四号才涨的,你不看新闻?”
“马贝!涨涨涨,我看啥时候能涨八块去。”
一脚油门,冲出加油站。
开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什么来,抓过手机,摁了个号。
“喂,搁家等我,我一会儿到,路上了,睡,睡你mb睡,热水器看看,我回去洗澡。”
手机摔到副驾上,嘴里骂骂咧咧,眼瞅着到了一个路口,一松油门,忽然就觉得后视镜上一片亮光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轰”的一声,再然后是一阵刺儿的金属与金属的剧烈摩擦声,整个人感觉被踹了一脚,整个往前一趴,又被瞬间弹出的安全气囊怼到胸前。再然后,就稀里糊涂。
等到缓过劲儿来,眼前迷迷糊糊,一抹脑门,黏糊糊,特么的,谁特么的,我艹。
嘴里一阵腥气的于永亮,浑身摸了摸,腰疼,腿疼,胸口疼,脖子疼,还好,没缺什么。
拉开门,爬出车,往路牙石边上,跪地行进几下,再看自己去年才买的新车,后备箱已经变了形状,从边上削掉一块,整个车子,横亘在路中间,车头从刚才朝向路口,已经掉了个个儿,原本光亮的车身上面,凹痕,划痕,一块又一块。
心有余悸,哆哆嗦嗦的端起手机 ,拨了个号,“胡,胡,赶紧来,你恁娘赶紧来,我被车撞了......下桥,下桥这边这个十字路口。艹,你个beyond快点。”
挂上电话,于永亮胳膊一撑,半躺在路牙石上,喘着粗气,回想着刚才,到底特么谁。
半小时后,胡萝卜冲坐在一辆蓝鸟车里,抽着还魂烟的于永亮问道,“亮哥,车,咋办?”
“报警,报保险,找个人留在这儿,就说他开的。”
“知道了。”
“诶,回来。”
“啊?”
“看看,这附近有监控没?”
“亮哥,这是去年才开通的,哪有什么监控,咱们县城的路口,就中心的几个路口有。”
“哪这么多b话,让你看你就看。”
“哦。您呢?”
“让柱子开车,带我去医院看看,一会儿,你们来找我。”
“知道了。”
。。。。。。
半夜十二点的多的医院急诊,头上贴了块纱布的于永亮,坐在椅子上,摁着手机,不断拨着号,可放到耳边,除了等待音,就是之后的“请您稍后再拨”。
一皱眉头,五环齐动,脑门一阵疼,正想抬手摸摸,就瞧见送自己过来的柱子走过来。
“你那边打通了?”
“没,手机,小灵通都没。”
“这特娘滴奇怪了,今天这是......”刚想说,手机响了。
“喂,你们特么干什么去了,我这在......啥玩意儿?你们也撞车了?什么车?面包?在哪儿?等我过去。”
于永亮顶着一脑门纱布,从医院又奔离自己刚才被撞不远的永清路口。
离老远就瞧见胡萝卜他们的那辆富康,四脚朝天的躺在绿化带边上,一辆五菱面包,歪歪扭扭的停在路中央,不过,站着的。
一开车门,于永亮走过去,站到坐在路牙石边上,捂胳膊,捏脖子,抱着膝盖的胡萝卜三个人。
“你们怎么回事?”
“他,就那个人,特么开车不长眼,刚想拐弯,就撞上来了,直接给我们干翻了。”胡萝卜一指蹲在树底下,抽着烟的一个人。
于永亮拧着眉毛走过去,“你哪里来的?想干嘛?”
“咋?困咧,没注意,不好意思。”
“你个,我尼......”于永亮想要上手,却见那人直起身,从树底阴影走出来,甩着马尾辫,笑道,“该咋赔咋赔,额打过电话报警了,一会儿就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