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屏:“她不过借着铜雀楼便于传信,要不,把她调去做别的?”
傲雪已端着果脯前来:“你错了,她传信不是靠的那些信鸽,而是鸟语。”
“是吗?”兰屏未料及此。
安成不以为意:“我竟不知到底如何得罪了那人。”
傲雪道:“公主,柴郡主府上递了帖子,邀公主明日过府一叙。”
安成诧异起身:“我正念她,也好,咱们先去看母妃,明日去见婉儿。”
柴韫婉起来得很早,婢女雪倩一边服侍一边道:“郡主,白姑娘来信了,说永崎、永廉很想念姑姑,问你什么时候再回房州?”
柴韫婉笑问:“闻樱是希望我赶回去参加她的婚事罢,却不直说,永廉且不说,永崎那小家伙会想念我,对了,送与七公主的帖子可送到了宫里?”
雪倩赔笑答应:“已送到了,公主今日约会过府,白姑娘是夫人的内侄女,又一向在咱们家长大,秦公子虽是望族,也愿意入赘,成亲后,亦可帮衬几位夫人,是极好的。”
柴韫婉点头,想起已去世多年的哥哥,泪从中来。
早饭毕,外门仆从来报:“郡主,七公主已来了。”
柴韫婉喜道:“还不快请!”
仆从躬身道:“公主已在前殿了。”
柴韫婉便急步行到前殿客堂,见安成刚取下帷帽,身旁跟着二婢,遂拉住安成:“你总算来了,我可想念得紧。”
安成有意揶揄:“既想念我,也不进宫来看我。”
柴韫婉遂抱住安成亲昵:“昨日刚进宫见了皇上,实在晚了,知道累得你出宫来看我,别生气可好?”
安成忍住笑,遂点头,两人闲聊分别后的诸事。
柴韫婉听闻安成此前中毒,惊道:“听闻你生病,我原以为是宫里的人,却不知竟有这样曲折。”
安成笑道:“已经过去了,对了,铮哥哥,你见过了。”
柴韫婉眉眼间有些顾忌地瞧了傲雪、兰屏一眼,言罢竟哭起来:“见过了,我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安成吩咐傲雪、兰屏二人出去,软言安慰:“你别哭,他总算活着,这便是最好的。”
柴韫婉点头拭泪。
安成想起一事:“婉儿,那日,我们在北宫,你与潘家三子?”
柴韫婉一愣:“熙哥哥是韩国公四子,不是三子。”
安成点头,笑问:“你可中意?”
柴韫婉慌忙摆手:“怎么可能,你这丫头,何必拿我说笑取乐,你在宫里倒从不关心这些,潘家注定是要与你家结亲的。”
安成笑道:“是啊,听说父皇已打算给三哥哥下旨赐婚了。”
柴韫婉眉眼低垂,轻声道:“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有什么不与你说呢,我并没有属意的人,便是有,又有谁来替我做主呢。”
安成:“自然是父皇了。”
柴韫婉:“咱们不说这些,你说铮哥在东京城里安全吗?”
安成:“他南逃数年,已改名换姓,有丁浪在,不与咱们联系,应该没问题。”
柴韫婉泪眼涟涟,点头道:“我亦觉得,最好不再见他。”
安成拿出丝帕,递与柴韫婉:“我今日来,就这么惹你垂泪,又笨嘴拙舌,这么催你泪下吗?”
柴韫婉遂止住哭泣,不好叫婢女们笑话。
安成便道:“雪倩,你们这次回京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可有些饿了。”
柴韫婉破涕为笑,吩咐婢女:“雪倩,把咱们带来的好东西全拿出孝敬公主殿下,吃完了,可得陪我逛去。”
辽行馆内,窗自南开,坐在房中,瞥眼就可见蒙蒙烟雨中的海棠。
杨柳风、胭脂雨从来不是耶律斜轸喜欢的,何况此时呢,萧千月战战兢兢地躬身立在耶律斜轸面前:“大王,金石镇就在那屋子里,待得晚上,我就。”
耶律斜轸并未开口,犹自含笑。
萧挞揽在旁道:“大王,其实,我们不一定要杀金石镇。”
耶律斜轸更加冷峻深沉,闻言优雅起身,冷声问:“曹家,你莫非以为我怕了。”
萧挞揽惊骇,几乎要跪下,截然道:“大王之威名,何曾惧怕过谁,只是,金石镇本就是高丽王庭派来大宋杀高丽世子的,咱们何不留下他呢?”
耶律斜轸哂笑:“拓宁,你近来愈发迟钝了,莫非是中毒的缘故,能让你抓住的人,能杀得了崔昊天,近得了高丽世子身旁吗?”
萧挞揽终于躬身退在一旁,不敢再多言,反思近来言行。
夜来多风雨,阁楼屋檐下,一张颇惊风霜的俊脸已经一动不动地盯了楼下东厢房第三间屋子一刻时辰,终于感到些许疲倦:“你确定他没出来过,没又跑了?”
萧千月扶住栏杆,冷笑:“待我去邀他出来赏月。”
转身向后走去,惊惑之际,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公主,知不知我与她身中蚀心草,我思念牧雪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为何,一想到你,心却愈来愈痛。”
萧挞揽钻心刺骨般的疼痛袭来,竟在栏杆上抓出数道裂痕,冷汗侵湿了浑身衣衫,虽咬牙坚持,仍因痉挛而倒在地上,抽搐了半刻钟,几乎要咬碎牙齿吞下,双眼灼红而不自知。
想到朱雀临死之前的算计,这个无耻的高丽罗刹女,毒恨自己倒也不论,可最后栽在自己一心相救的义堂二弟手里,岂不可笑!
每次犯病,几乎要去半条性命,今夜反反复复,竟疼到昏死过去,许久,被夜风吹醒,月已到中空,方挣扎起身,仿佛看到远方塔楼林里有两个人影。
萧千月一想到刚才翻窗进入南越行馆,竟误至女子寝室,便十分尴尬。
金石镇战战兢兢地在前室喝茶,床上却躺着一个女子。
萧千月蹑手蹑脚而起,那女子惊怕之下,正要大叫,早被萧千月捂住口鼻,月色之下,床上平躺着的是个美貌少女,清丽俏婉、柔美妍姿的佳人,却正是被封了穴位动弹不得的丁阿离。
床旁边的婢女已经晕死过去,萧千月闻着少女芳香,已有了几分醉意,悄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丁阿离且喜且惑,眨眼答应。
萧千月情难自禁,在丁阿离额头吻了一吻,压低声音调笑道:“小美人,待哥哥解决了坏人,再与你说话。”
丁阿离被轻薄戏弄,大骂萧千月登徒子!又是惊惧又是委屈,心内只是叫苦,今日是个什么倒霉日子,前来猛虎幽闭我,又来豺狼欺侮我,眼泪便涓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