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是苦痛的配乐。快要贴近海面,宋骊才得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幸而自己学过那么多解剖的东西,即刻用黑暗裹住残缺的大腿并死死勒住血管。而后将自己裹在黑暗中,推着自己飞向远方,惊起一阵波涛。在等待结界解除的时候,白鸣的亲族终于追了上来,可是放眼望去只看见穿着一身红的白鸣,那什么贼人早已无了踪影。
你怎么不听你爹劝?执意跑来做什么!你爹自会打算好,哪里要你逞什么能?
“想着成了家,该为父母分忧了!”白鸣笑道。
那贼人呢?死了?我们瞧见那条焦黑的通路了,是你的手笔吧!
“我想在这待会,明明是好日子却动了杀心,该反思的。”白鸣没有正面回应众人的问题,他知道这些人是要把他拉回去的,只是他自己已经决定不回头了,只想着结界一破,立马追赶上去。既然白鸣这样说了,众人也只得陪他在这里缓一缓,嘴里说着些让他安心的话以期他能快些回去。白鸣倒是不说什么,只背靠着结界,装模作样得应下每个人的言语。过不了一会,背上的触感消失了,白鸣意识到结界已经解开,随即后仰着摔了下去。众人看到了他掉下去以及结界发出了轻微的光芒才意识到结界已经消失,虽然心中有太多不解,还是那小子要紧,刚要探头下去查看,就发现沐浴着辉光的白鸟冲上了天空。“告诉我爹,处死贼人,即刻返程,无需替我忧心!”
“乳臭未干,说得什么鬼话!”年长的骂了一句,接着说道:“几个去镇天司打招呼,几个回去说一下,我去追那毛头小子!叫镇天司也派人!”只一句话的时间,白鸟已飞出去好远,苍白色的巨龙吼叫着跟了上去。其他人自不会干看着,立马动身将要紧事办妥。
弓箭总是比石头飞得快些,宋骊老早就琢磨了这个问题,海面上的她正躲在黑雾之中,那雾气前头尖,后头还有着黑烟滚滚,像是着火的箭矢射向地界。大腿上传来的疼痛没有消失,她也不敢鼓起勇气去看那个伤口,想着回到旭城自有人包扎,快一个月没见过关越飞,没去过生基院,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哎,即便失了一条腿,能逃出来终归是好的,以后或是深居钻研或是占了织罗都不是问题,从此再无龙族的羁绊了!只这样想着,人也精神了些,箭矢愈发的快了。
以前和姑姑第一次逃离天界时,半路上撞见一座岛,心想着这一次还能碰上,晚上能够休息一下最好不过。太阳还未落尽海上已经冷了起来,一天未进食加上腿上失血,身体反抗了起来,过后在远在水天交接处出现了个龟壳子似的东西,宋骊大喜过望,是岛屿无疑了,晚上好歹有个落脚处。天色渐昏,那壳子却总像在自己远处,故意躲着她似的,宋骊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是昏了头了。稍精神些后才知晓自己已经近了许多。于是加快了脚步,在靠近岛屿时缓缓减了速度,收了黑烟。少了黑烟的遮蔽,宋骊不得不面对自己那已经残缺了的腿,一想到从今往后竟成了残人,不免心生悲凉,令她更加悲凉的事接踵而至,在她身后那熟悉又恐惧的鸟鸣再次响了起来。
宋骊哀叹着,终是没有在岛上落地,趁着星夜向远方飞去。海上的夜晚太黑也太安静了,若不是天上稀疏有几颗星星,总是常年游走于黑暗中也必定迷失。总觉得后头有些闪光,想必是白鸣追逐了上来,宋骊不敢回头,生怕失了速度,她更不敢躲藏在黑暗中,有些东西在晚上也能看得见,虽知道龙族没这个能力,但是白鸣手握光的魔法,宋骊怎么也不敢做这个赌徒。全速前进或能有救,一但被抓,自己本来虚弱,光系魔法又抵挡不住,只有死路一条了。
谁也不知道白鸣能不能看见,只是这两人都豁出去了,一个拿命逃,一个拿命追,这时间也没有爱恨,也没有饥寒,只一个“死”字连接着两人。如此竟没有失了彼此,追逐到第二天的下午。两人已经慢了下来,只是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宋骊应该意识不到,尚且能让她保持理智的也就剩两个字——着陆。大海如同画框将静谧的天空一丝不苟地嵌入其中,水天一色的画面终于在不久出现了差错,海面上竖起了似乎没有顶峰的绵延高山,眼见着陆地,脑海中仅存的着陆的意识驱动着身体做着挣扎,慢慢向高山飞去,紧随其后的白鸣眼里只有宋骊,竟也不管那高山。此外还有离两人较远的白鸣的亲族,那人毕竟年长,能跟上脚步就已经是竭尽全力,早已没了力气维持龙化,那不知多高的山如墙似的扎在海岸线上,长者深以为疑,因为记忆中总模糊有着这山脉的印象。直到他看见贼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扎进了山体中,脑袋才像被电了似的瞬间记了起来,他大叫道:“白鸣!别去啊!快回来!快回来!”凭着人的小巧身躯,他的叫喊连空中的飞鸟都没有惊动,甚至于精神太过紧张,背上的翅膀竟然解除了,长者就这么直直掉在了海里。又凉又涩的海水让他抖了机灵,思绪也算清醒了些,忙再次龙化冲了过去,任凭他咆哮着,白鸣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长者顾不得那么多了,想着救人要紧,也打算进去,却一头撞在了山上。长者心里郁闷怎么那两人能进自己偏进不得,于是想着从山顶越过,不知向上了多久,那宛如撑天之柱的山脉几无顶点。长者叹了口气,默默留下了几滴眼泪。从远方又传来了龙吼,想是镇天军来了,这些人执掌边界,边界又守不住,捉拿贼人,又慢上一拍,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长者心中不悦,却没有表露在脸上,这时候就是骂他们也没什么用了。待那些人靠近后,长者只怼了一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三位青年并不回话,实则是他们有错在先,昨晚上在岛上歇了会,这话可不敢讲出来。无意义的话也不多说,年轻的忙问道:“那两人哪里去了?”
进山了。
先生怎么不追呢?
怎么个追法?你瞧见这山可有顶点,左右可有边界?
三人四处望了望,确实觉得这山仿佛从天而落。随即补充道:那两个人怎么进去的?
从这里进去的!长者指了指刚才两人进去的位置。
有这种事?这里既无洞窟,也无隧道,那两人难道遁地不成?年轻的飞过去在山体上敲了敲,全然是拍在岩石上的厚实声响。
俗话说山高人为峰,没有越不过去的。大概是先生累了,由我们去探个究竟吧。
哎,你们去吧,若是发觉能进去是最好,不能也不要强求了。
怪也,怪也,先生?见鬼了不成?莫非是那两人力竭沉了海吧?先生伤心出了幻觉?那两人仅一天时间就到了这,我等接力而行,尚且有干粮补充才紧赶慢赶到了。
如此尚且累得不行,先生吃点东西吧。年强人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饼子。长者接过去便狼吞虎咽了起来,道:“诸位不信当然有理,只是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年大战结束,龙族画地为牢,这里正是关着龙族叛贼的永世监牢啊!”
“啊?难道是绿龙族?”一人震惊道。长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此话不要同任何人讲起,你们快去查查看吧,若是没有机会,大概只怪上天要灭我那好侄儿了。”
长者一边抹了眼泪一边啃着干涩的饼子,三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一个往上,一个在做一个去右分头探查去了。约莫又过了半天,在左的撞上了在右的,往上的则早早回来了。如此,四人知道了这竟是一座岛,而且往上是无尽头的,年轻人几乎飞到了不能呼吸的位置,不得已才落了下去。四人带着疑惑、痛心、隐忧空着手往天界走。半路上撞见了只身到来的族长。长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诉了他。那人几乎面无表情,却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头。等在边界的人都期待着白鸣回还的消息,却只等到了族长铿锵有力的两句散了吧!没事了!第四天,白府把鲜艳的红花彩灯,绫罗换成了白色。二丫穿着孝服,趴在了空空如也的棺木前,眼泪流不尽似的,湿了衣衫。若是腹中未有孩儿,多半是同归山海了吧。
眼泪啊,大概是天地通人意的证明吧。
宋骊的房间空空如也,两老算是明白了白鸣的一意孤行,只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嘴。往后的日子,白母竟听不得黑字,否则就是劈头盖脸的谩骂。
宋骊在进了山后,眼前赫然出现一处繁华的城郭。“到了,到了。”宋骊干裂的嘴唇吐出四个字,慢慢昏死过去。不论田间地头还是城里来往的人无不停下了脚步,用手指着同一个地方,大叫着天上有什么东西。
“我那时候也在这里。”崇真笑道,“店里的人一溜烟地全跑了出去,叫囔着乌云掉下来了。我没什么兴趣看云,还是坐着。谁成想这多乌云掉在了我家里!”崇真并拢两跟手指把面前的点心推到了宋骊眼前。
“谁成想乌云里面藏着这样娇俏的女人?你好福气。”我笑了笑,把宋骊眼前的点心吃了,宋骊默许了我的行为,只是面无表情,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不得笑了。
刚有人打算追着乌云走,却又有人大叫了起来,原是一只白色大鸟也飞了进来。这鸟可比云好看太多了,大家边笑着边瞻仰那盘旋在空中好似寻找着什么的俊美鸟儿。“真漂亮啊!就是眼珠子红溜溜的,要是鹰似的就好咯!”
“瞧着像是在找东西,也没准是哪位大能闹着玩的哩!嘿嘿。”
在众人的议论中,鸟儿张开了嘴,一道光柱沿着街道扫了过去,灼热与焦臭的气息令人作呕,那不明真相而瞪大了眼睛的尸骸一分为散落在地上,那些因恐惧而瞪大了眼睛的尸骸做着最后的挣扎,以鲜血在地上勾画了名为恐惧的图案。恐怖在人们心中激发,众人只是不要命地跑,有些稍有拥堵的窄巷子,有人成了垫脚石,光束随后而至,死亡从天而降。哭喊声与惊慌失措逃跑的百姓引发了崇真的好奇,他快步走了出去,只瞧见天上那只许是想把城郭破坏殆尽的白鸟。崇真正疑惑着白龙族怎么进来的,天上突现一人乘着硕大的银色独角飞虫朝着白鸟飞去。崇真微微一笑,鲜血凝成的红色蝠翼送他到了白鸟不远处的房顶上。本来要动手的他老实在房顶看起戏来。站在虫上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一头白发短发,浅棕色的衣服在手脚处被束了起来,看着颇有一番侠士的意味,虽穿得素了些,腰带上挂着一个玉石制的小虫子只怕价值不菲,想必是对虫子情有独钟了。
男子低眉注视着鸟儿,鸟儿自然也看见了他,并毫不客气地给了一发光束。“盾壳虫!”男子轻声念道。身前出现了一只背上长着龟壳纹路似的黢黑虫子。只是稍抵抗了一会,男子便驱使飞虫远离了盾壳虫,下一瞬红色光束穿透了虫子的躯壳。男子皱了皱眉,随后从手里将一只黑色巴掌大的虫子抛到了天上,那虫子羽壳处有一圈红色花纹,六足皆有锐利的尖刺,脚尖更是成了钩形,不过最可怕的大概是那一对锋利如刀的大颚。虫子飞上天后又分裂成数百只同样的虫子从各个方向朝白鸟飞去。“光系魔法,哼!享受啮肉虫吧!”白鸟以光束不断击落虫子,无奈数量太多,还是让许多爬上了身体,虫子的钩爪扒开羽毛,靠近了近红色的肉体,钳子似的大颚切开皮肤,顿时血流如注。白鸟吃痛后疯狂扭动身体,浑身绽放出灼热的光,远看竟似太阳,什么虫子也被烧融了,这还没完,光的聚集还未结束,崇真严肃道:“赶尽杀绝不是太晚了?凭你一个还不够吧!”
“什么疯子!”男子骂道,随即伸手向前,在白鸟所在位置的地上展开了宽度八米左右的银色法阵,中央是一只蜷缩着的蠕虫图案,法阵边缘冒出了些银色尖刺,紧接着一只满口胡乱长着尖牙,吐着螺纹形状的舌头的蠕虫破土而出,光是嘴巴就几乎将法阵占满,蠕虫咆哮了一声冲出地面一口咬住了光芒正盛的白鸟。那虫子一头还接着地面,实在不知道地底还有多长,活像一棵只剩树干的枯木。那虫子接触到白鸟的牙齿,舌头并没有卡进鸟的躯体,反而在不断地融化。远处的男子骂道:“怪东西,虫兽将他拖进地底!”话音刚落,虫子不断长出的新牙强行卡着白鸟往地底去,顿时尘土漫天。然而刚拖到一般,尘土中传来了极其尖锐的低鸣,强光几乎点燃了天空,热浪将四周的景象都扭曲了。男子赶忙将自己裹在铁球里,那飞虫早已烧得通红。热浪渐熄,周遭的房屋、树木、柴堆,凡是能烧的无一幸免,甚至有些好事者不忍错过这样的大场面而被热浪活活烤死的。攻击停止了,大火却开始蔓延,烟尘散去,那白鸟耷拉翅膀,站在烧毁了一半而且还在不断融化的虫兽上。“当年的中流砥柱,光魔法,还是那么可怕!”崇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总归是要出手了,就在他刚要飞上天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嘹亮的吼声,竟是一位水做的巨人朝着这边赶来,定睛一看,那巨人肩膀两边各站着一男一女两人。他又笑了笑,悄悄往回走了。
“守义你这家伙有好玩的事都不叫我啊!”那女子的打扮实在奇怪,先不说一头粉色的短发,上身只是手不及胳膊肘,往下不及肚脐的黑色镂空衬子,仔细瞧来像是什么丝织成的,那衬子上的镂空花纹倒是考究,像是胸前落了一只蜘蛛,刚好的一块浅红布料包裹了隆起的胸脯,那布料的正中同样绣着一只蜘蛛,上面两对足贴合着衬子上蜘蛛的黑足一只延展越过肩膀延伸到背后,下面两对同样贴合且穿过肋下在背后重合,衬子的其余位置则像一张黑色的蛛网,看起来就像蜘蛛趴在蛛网上。往下,由衬子引出两个接口,前后各一个分别扣了两条铁链子,四条链子前后交叉扣住了松垮的火纹红裤子,脚上则是大脚趾间隙勾着的一双像“人”字的鞋。两手与两脚上各有一个浑圆而无雕饰的金圈。整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奇形怪状以至于不禁让人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这走在路上不会被人看个精光吗?我是这样想的。显然这特立独行的姑娘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她低着腰在房顶上俯视着地上的守义,两只水灵的大眼却极不和谐地有着小一号的红色瞳孔。
“善妹妹还嫌毁的东西不够多是嘛?”守义只转头看了女人一眼,乘了虫子飞走了,女人嘟囔了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而后又指着巨人肩膀上的男人道:“仁哥哥,你就负责灭火吧!”称作仁哥哥的男子头上戴着冕冠,身披玄色红麒麟长衫,俨然是王者做派。“崇善别太过火了。”女子哪里听他的话,只大笑着在脚下唤出一只熔浆大蛇,那大蛇一口将女子吞下肚,探着头往白鸟处靠近,滚烫的岩浆所到之处无不焚烧殆尽,四周都因为这怪物而热得像火炉。那白鸟岂能让她轻易靠近,嘴里一道红光射出,将大蛇截为两断,崇善却从蛇口中一跃而起,待到最高处,掀起一阵遮天的岩浆!“来游泳吧!”岩浆如瀑布从白鸣的头顶倾泻而下,大鸟想借力飞上天空,守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大手一挥,半截虫兽转瞬消失,白鸟失了凭依开始往下坠落,这时白鸣取消了化形术,肉身比化形要小很多,如此有足够的回转空间,凭借背上的双翼,白鸣落到地面又快速往一侧冲去。守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鸣,怎么会让他轻易逃开!“红衣?新郎官?管你是什么!虫兽!”地底的巨虫看准了白鸣的位置,连着黄土砖块一口吞了下去,紧接着飞快地撞进奔涌而来的岩浆中。“热度这么高吗?竟然咬不进去?”守义皱了眉头,不断输出魔力修复虫口中被熔断的利齿。终于靠近岩浆时,虫兽稍张开了嘴,将滚烫的岩浆吞进了嘴里。如此虫兽没了知觉,崇善却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人在岩浆中竟然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比岩浆还热吗?有意思!”尽管崇善抬手将岩浆尽数倾泻在虫兽的头部,白鸣还是从岩浆中爬了出来,上半身烫得通红,衣服什么的已经稀碎,露出了胸膛上骇人的伤疤。他捏了拳头,顿时白光闪得众人睁不开眼,守义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叫他们躲开,果不其然光束顷刻便至,守义以最快速度唤出的铁墙也只是隔断了后续的光线,肚子上仍被烧出了一血洞,可那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他忍着疼痛,第一时间跑到了崇善身边,果不其然那丫头捂着肚子,只是她另一只手却捂着嘴巴,眼珠子直跳。
“额啊啊,我的完美无缺的身体。”
善丫头,给我正常点!
我的身体只有我自己能碰啊!只有我自己能碰啊!我要扒了你的皮!我会扒了你的皮!
“糟了糟了!”守义赶紧往后退,眼见着崇善脚下滚滚岩浆吞没一切,五条六米宽的熔浆大蛇在岩浆池子里昂着头颅。其中一只又是一口将崇善吞下,随后五蛇并起,直指白鸣。守义来到守仁边上,无奈说道:“事情闹大了,尽快解决吧,咱们配合善丫头。”
“还是想办法把他打进土里,我用水将岩浆冷下来,压制那怪物。”
“把握机会!”守义也顾不得什么虫子了,展开铁羽往天上飞去,白鸣再度龙化,周身围绕的八颗光球不断射出光束,同时天上也不断有光柱坠落。守义同样唤出了硕大无朋的虫兽寻觅着机会,另一边让身后跟着的两只口含长刀的刀镡虫不断攻击着百鸟。一时间火光冲天,原来人烟鼎盛之地竟成了人们想象中的地狱。守仁早已拉开一道水墙阻挡岩浆的扩散,另一边也加紧了灭火的脚步。一路望着这炼狱,不禁忧从心来。“命比臭虫硬,力摧天地崩。人间炼狱他拂手,夯基覆瓦影影无踪。古来毁时容易建时难,徒有百姓空把泪来垂。苦矣!毁亦苦,兴亦苦!”
那白鸟终究在长久攻势下渐处劣势,守义找准机会驱使两只虫扎进鸟背,切断了连接翅膀的骨头,大鸟哀鸣一声往下坠落,此时兽虫张口咬住白鸟拖入地底,熔浆大蛇趁势一股脑钻了进去。这时守仁携水瀑而至,洞口的岩浆渐冷成为焦黑模样。过后,崇善好歹是恢复了理智,只说下面没了什么动静,于是解了魔法,由虫兽将白鸣的躯体送了上来。一场恶战下来,因白鸣身上闪着光芒,几人还未清楚见到他的模样。可这一观摩,崇善本来想亲手了结他的此刻又有了恻隐之心,这人太瘦了,仿佛几天没吃过饭,又似乎是燃烧自己的精血才会成了这副模样。“这人难道有什么执念?我不管了,交给你们吧。”崇善嘟着嘴往远处去了。
你是国君,你来定夺吧,守仁。
杀了吧,省得后患,受难百姓还要安置,我也马上走了。
知道了。守义唤出刀鞘虫,从嘴巴里抽出一柄长刀,正要刺入白鸣心脏的时候,一名女子叫住了他。那人盘着头发,鼻梁上架一副银框眼镜,眼镜的右上角雕了一株小草。往下是交领短衫披了米色褃衣,马面裙遮住一双绣花鞋。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好哥哥刀下留人嘛!那女子笑得妩媚。
崇美?你来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我不要来看看,这就是那只鸟的真身嘛?白龙族?怎么这样瘦啊?
再不说理由我就刺下去了!
把他交给我,既然是龙族,我就要从他嘴里撬点秘密出来,再者,他能进来,肯定知道怎么出去!
这件事需要大家商议。
择日商议吧,在此之前交给我好吗?哥哥。崇美笑道。
别乱来。
不会的。崇美说着解下腰上的青绿小包,在里面的一卷银针中抽出一根扎进了白鸣的腰椎里。
你还记得这样的手段啊!
记忆犹新。
“这家伙是个疯子,能知道什么!我们不可能出去的。”守义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山,收了手中的刀。
谁知道呢?崇美再次笑了笑,唤出一匹呆头呆脑的木马,将白鸣放在马上,自己侧着身子也坐了上去。
守义目送着她远去,转身投入到百姓的救灾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