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骊前脚刚刚大病初愈,后脚就又躺进了医务处,她的舍友与于老师一行时常过来探望她,当然还有关越飞,他几乎每天放学后都来看一看,把原先宋骊讲给他听的知识再慢慢在宋骊耳边复述一遍。这也是医师的要求,他对于老师说:“这孩子急火攻心才导致体弱,这不是身体的创伤,是心。多陪陪她吧,讲一讲她喜欢的事情,重要的经历,让她得到活下去的勇气。”
一日下午,宋骊正躺在床上睡觉,此时关越飞正在她身边聚精会神地讲述着生命研究,讲着讲着便畅想起了以后的生活。宋骊本来被吵醒而睁开的眼睛又悄悄闭上了。他说:“当年你第一次给我讲起了生命研究,我听得云里雾里,甚至反驳了你,后来当我自己接触到你那些资料的时候,才知晓自己是多么的愚昧。你写的资料让我着迷,你讲解得也很好,我渐渐认为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你行事神秘,又忽冷忽热,我猜着大概和你的经历有关系。可是不管你以前的经历如何,我想慢慢靠近你的世界。人生一世难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两个人,权且让我自私地把你当成了有共同志向的人吧。和你在一起非常的开心。要是可能的话,我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和我待在一起做什么?”宋骊笑着问道。
“做?咦!你醒啦。感觉好点了没有?”关越飞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
“帮我削个果子,我好饿。”
“哦,好好。”关越飞拿起了一个红色的果子,操起小刀便削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宋骊问。
“啊?你都听到啦?我,我瞎说的。”
“笨!若是你真的决定用心探究生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至于你想跟我在一起嘛...”
“别说啦!”关越飞的脸蛋跟开水烫了似的唰的一下红了,“我闹着玩的。”
“哦。”宋骊嘟了嘟嘴,原来到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关越飞把那个削得跟狗啃了似的果子放到宋骊手里,尴尬得地笑了笑:“我不会削果子,不过我可以学,嘿嘿。”
“我不介意,吃起来都是一样的味道。”宋骊说。
“哟!关越飞同学?还没回家吗?”校长与一个老头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在这里跟宋骊同学说说话。”
“回去吧,别让你家人着急了。”校长说。
“你好好照顾自己哦。”关越飞拿了背包便走了出去。
“校长,洛老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老爷子说道,“你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了,等你再恢复些的时候,我陪同你回家一趟。”
“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是不是那个织罗?”宋骊神情淡漠了下去。
“别多想,养好身体为重啊。”校长说。
“我知道。”
“作为子女,哪怕非亲非故,你还是该回去一趟的。”
“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不用麻烦老爷爷陪同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麻烦什么的谈不上,只是这一路回去怕又要碰到织罗的人,有我在身边他们就不敢乱来。”洛川道,“别看我一把年纪,老骨头快闪了,真要动起手来也还有那么两下子。呵呵。”老人随手摸了一个果子便咬了起来。
“洛老,这是人家的补品,你怎么吃了!”
“年纪轻轻的,不缺这一个!”
“呵呵,没关系的。只是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放心,到时候等你从家里回来,学校会帮你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你只要安心学习就好了。其他一切后顾之忧都不要放在心上。对了,一开始你是怎么碰上那些人的,又怎么伤成那个样子的?”
“我本来是想去谢府,就是信芳斋讨个说法,然后就撞上了织罗的人,他们把我带去了北城他们的老巢。”
“你是被抓去的?”校长问道。
“不是,我自愿去的。当时我想的是能武力交涉一下,让他们停止散播谣言。”
“武力交涉?好家伙,你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寻常人怕是连大门都不敢踏进去。后来呢?”
“后来我跟他们来到了一处荒地,我们就打了起来,对面有一个自称是会长,叫少羽的,还有七个被称为长老的人,我没打过他们。”
“噗!你说什么?你一个人打他们七个长老和会长?”洛老爷子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
“反正他们自称是长老,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魔法范围也有数百米了。”
“这样你都能活着回来?你肯定见识过他们的实力后就开始逃跑,你很聪明。”洛老说道。
“嗯,我一开始以为能打过的,凭着我的魔尊的实力。”
“魔尊?你什么时候成了魔尊了?小魔尊还是大魔尊啊?”校长惊讶地问道,“十七岁,十七岁的魔尊?这这这...”
“没什么,魔力又不是训练出来的,天赋而已。”宋骊道。
“好啊,这太好了。没想到竟然是魔尊。”校长一边笑着一边搓起手来。
“请校长不要对别人说起我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好好休息吧。什么也不用担心!”
三天后,宋骊离开了医务处,并准备着往家里去。原来校长已经备好了车马,宋骊却执意要飞回去,宋骊说飞回去会快一些。洛老爷子也说什么,既然宋骊图快,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而后两人出了城,宋骊唤出了她那一黑一白两对翅膀。老爷子惊叹道:“你竟然有两对翅膀?果真后生可畏,哈哈。”随后也唤出了自己的蓝色的类似于蝠翼似的翅膀。“咱们走吧,路上等等我这把老骨头!”一开始由洛老在前面引路,到了鹿城的地界已经是第五天了,两人在城里买了些祭器,此后便由宋骊领着往棱村赶去。两人在棱村的村口落到了地面上,而后宋骊便往家里赶。家中的小院与宋骊年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两样,只是却全然没有了生气。宋骊推开已经布满了灰尘的柴门走了进去。
“你是谁?这家人已经走了。”门外一个扛着锄头的农人道。洛老与宋骊一齐转过头去,宋骊道:“孙哥,是我,我是宋骊!”
“宋骊!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是等了好久。”男人放下锄头说道,“天气太热,实在是等不了了,已经下葬了。你去找找村长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遇上这种事情,节哀吧。”
“我,我知道了。”宋骊草草应了下来,一想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宋骊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了地上。
“别哭了,去找村长吧。”洛老爷子说道。
“你是?”男人对老爷子问道。
“我是旭城魔法学院的校老,陪同宋骊回来的。”老人友善地说道。
“校老是什么?大官吗?真好。村长家在村口那条分叉路的另一条上面,宋骊知道。我还要下地,先走了。”
“慢走。”老人对男人行了礼。
“真出息了,回个家还有大官陪同,哎,可惜了,可惜无福消受咯,老孙头!”男人叹息着远去了。宋骊带着洛老来到了村长的住处。老人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已经是满头雪白了,身形也佝偻了起来。看到门口的宋骊,眼睛久违地闪出了些光芒。
“你,哎,我该说什么好呢。算了,坐吧。”村长说着,却并没有看座。
“我叔和姨还有他们的儿子埋在哪里了?”宋骊问道。
“按说你应该回来帮着下葬,你现在才回来,你这是不孝!你们魔法师是高人一等,但这不意味着可以不孝顺!去了王都,便忘了本了,这是要不得的!”村长骂道。
“我没有,对不起。”宋骊哭了起来。
“老人家,宋骊那几天恰好受了重伤,实在不宜远行,是学校不让她回来的。”洛老说道。
“哎,天妒英才啊,老孙一家子多好的人啊,这是遭了什么孽啊!哎。”村长说着也用衣角擦拭起了眼泪。
“带我去墓前看看吧。我想祭拜一下。”宋骊说。
“随我来吧。”村长带着三人出了门。说道,“就在不远处的山上,是村里一起筹钱安排下葬的,你回头要挨个感谢他们。哎,说是等,其实也等不了你回来的那一天,一封急信去时要五天,你回来又要七八天,你终究是看不到的。你家里东西有些值钱的都被那些个亲戚拿走了,他们说你是不孝女,没给你留着。世风日下,远亲不如近邻啊。”
“我叔和姨怎么死的?”宋骊对那些琐事并没有兴趣。
“不知道,是隔壁那家人要去借把锄头,推开门发现一家三口全死在了大堂了。县里面派人来验过尸,没有发现伤痕。唯一疑惑的是三人的死相很奇怪,他们面带着笑容。”
“我知道了。”宋骊说道。一路无言,村长把两人带到了一处荒山,山上全是乱坟,宋骊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并排的三座堆着新土的坟墓。她焚了香插在墓前,把买来的祭器烧了,随后在牛爹和牛妈的墓前各磕了三个响头,在大牛的墓前敬了礼。
“咱们走远点,让宋骊一个人待一会吧。”洛老带着村长走远了。不一会便听见宋骊的呜咽。
“还没问过,你是哪位?”村长说。
“我是旭城魔法学院的校老,算是宋骊的老前辈。”
“远道而来啊,一路多谢你的陪护了。”村长说道。
“没什么,作为学校的一份子,学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也要尽可能帮些忙。”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求校老。”
“老人家你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做到。”
“宋骊那孩子可能在外面结了什么仇家,请学校务必保证孩子的安全。那一家三口多半是魔法师杀的。若是有可能的话,我恳请你们能帮助孩子找到凶手。将那畜生正法。”
“老人家说得不要这么绝对,若真如老人家所言,我们自然会帮忙,可是事实并不一定是如此不是嘛?官府应该有人在查吧!”
“他们能查个屁!他们什么时候管过寻常人的死活!”
“我知道了。学校有学校的计划,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会竭力保证孩子的安危。”
“那就有劳了,有劳了。”
又过了一会,三人回到了村长的住处,洛老从身上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村长,对他说道:“就当是村里人安排葬礼的酬劳,想办法分一分吧。”
“都是村里人,那是我们应该做的,算了吧。”
“莫要推脱了,出了力气就该有酬劳,这是至理。”洛老把银票交到老人手里,又询问宋骊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宋骊只摇摇头便要离开。临走时,村长告诉了宋骊家里的牛圈里还拴着一匹马。当初那些亲戚想牵走它,那马儿却硬是一步都没有挪动,后来他们便只拿走了马车。宋骊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到厨房里找了一块烂抹布,把房子上下显眼的灰尘与蛛丝都除了个遍,而后才轻轻关上门。说道:“洛老爷爷,咱们回去吧,回学校。”
“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吗?”
宋骊摇摇头说道:“没有了,家也空了,那些亲戚与我无关,我要去牵走那匹马。”
“在哪里?”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洛老站在门口等待着,宋骊一个人来到牛圈,慢慢看到宋骊竟然眼角流下了眼泪,而后竟嘶鸣了起来。宋骊抱着慢慢的马头,在他已经瘦削的身体上亲了一口,牵着他走了出去。
“这匹马为什么这么瘦?”洛老问道,“没有人喂它草料吗?”
“骏马应该是载人飞驰的,拉马车属实是委屈它了。”宋骊说道,“跟着我受苦了。”
“你要把它带到哪里去?带回旭城吗?”
“不,我在鹿城认识一个人,打算把慢慢送给他。”宋骊说道。
“是谁?”
“到了就知道了。”宋骊说。
“咱们要走着去吗?有些远哦!”洛老说。
“我小时候经常走着进城呢!呵呵。”
两人终于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下午进了城,宋骊牵着马来到藏珍馆。掌柜自然是满心欢喜地迎接了她。吃饭的时候,掌柜的表示已经知道了宋骊一家的事情,并让宋骊节哀。此外,掌柜对这位远道而来的校导表现得尤其尊重。而后,宋骊跟掌柜说了马的事情,掌柜的自然满口应了下来,藏珍馆要负担一匹马,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晚上两人在藏珍馆休息了。宋骊由于一天的劳顿,早早便上楼睡了。洛老一个人在大堂了喝着茶,即便天色已晚,掌柜的也并没有要打搅他的意思,旭城魔法学院的任何人他都惹不起,至少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而后,洛老看见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想上楼去。他说道:“三位,过来坐吧。”三个人以为不是叫他们,便接着往楼上走。洛老拇指与食指相接,将一滴水珠弹了出去,正好打在一个人的膝盖上,那人吃痛的跪在了楼梯上。可是火气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三人笑着坐到了洛老的桌子旁,一人说道:“老先生,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是织罗的人吗?宋骊的家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哦?这就有意思了,你是谁?”
“我是旭城魔法学院的校老,洛川。”
“哦呵呵。”三人赶忙起身行礼,笑道,“原来是顶顶有名的洛老爷子,你怎么会跑到鹿城这破地方来了!”
“你们织罗的人不照样跑到这里来了,咱们的目的都是宋骊,只不过我是保护,你们是要伤她。原来你们八个人合伙都没有杀死宋骊,如今只三个人便要动手,未免太小看人家了。”
“呵呵,我们当然不会蠢到动手!老爷子都来了,我们就更没有动手的理由了。再会!”
“站住!听我一句劝,你们杀掉了宋骊一家,便收手吧,不要把冤仇继续下去了。”
“收手?笑话,那三条命值十万两吗?那小妮子抢了我们的东西,杀了我们三位长老,这些仇其实你说收手就能收手的?不要小看我们织罗啊!洛老爷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
“能了,让她把东西还回来,事情便了了,她杀我们三名护法的事情也可以既往不咎。”
“知道了,等我们回到学校再行商议,你们走吧,不要让宋骊撞见你们,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能活着回到旭城!”
“我们杀她家人便就是为了把她引出学校,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会浪费呢,明确告诉你吧,我们早已经修书去往旭城,不日织罗倾巢而动,定要灭了你们两人!”
“你们这是要挑战旭城学院吗?好!很好!老朽等着你们!”洛老爷子站起身来,老爷子怒目圆睁,头发几乎根根站立了起来!蓝色的法阵瞬间扩大,冲进了黑暗里。吓得店内本就不多的客人赶忙往外跑去。
“哼!咱们走着瞧!”三个人并没有丝毫的害怕,慢悠悠走进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