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了一道门缝,对着门口的仆人说道:“能请你进来收拾一下吗?”仆人歪过头看了她一眼,便要推门进去。宋骊拉开房门,仆人两步走进房间,看见谢家公子跪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立刻谨慎了起来,而后眼睛看向座椅的方向,那三个人早已经没了声息。
“不好!”仆人暗暗吃惊,转身的瞬间已经给自己覆盖了银白的铠甲。房门被轻轻合上了,仆人没有听见,他只听见了自己的护住脖子的盔甲部分被野蛮的切开的声音。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见到了那站在门口的,红着眼睛,手上缠着宛如活物般的黑线的恶魔。
“走吧。谢小哥。你带我去拿东西,咱们拿完就走。”宋骊收了魔法,慢条斯理地说道。
“走,走走。”谢尚文像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了起来,木讷地带着宋骊穿过红地毯铺就的走道,走道的尽头有一道圆弧状的楼梯通往楼下的舞台。穿过舞台后就看到了放置着刚才的拍品的十个箱子,有些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想必是已被买主拿走,还有些箱子合着,除了拍卖场的人员,还有另外几个戴着面具的人也在此处,似乎是余下的买主。那些拍卖场的人看见谢尚文的到来,无不喜出望外。其中一个管事面带笑容地问道:“谢公子,原是去向你表示感谢的西门总管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谢尚文听见总管两个字,吓得一哆嗦,差点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好在场内的守卫一把扶住了他。那管事又贴心说道:“谢公子是不舒服吗?若是如此,便下次来取好了。”
“他是高兴,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个没什么用的小破烂,能不高兴嘛!”其中一个买主嘲讽道。惹得其他几个买主也笑了起来。
“大胆,拍卖场禁止喧嚷,没跟你们说吗!”管事铁青着脸说。身边的几名护卫已经在手上结出了小小的法阵。见到这样的阵仗,自然不敢有人再说什么。
“东西呢,交给我吧。”宋骊道。
“东西自然在的。呵呵,拿上来。”管事又换了笑脸,温柔地对宋骊说道,“尚且只是可看,待交过钱后就可以摸了。”守卫从那些箱子中找到了最精致的一个,一手拖着,一手打开箱盖,把那诡异的东西呈现在宋骊与谢尚文的眼前。果然近看与拍卖时的看个大概又完全不同,如今箱子里躺着的玩意早已没了亮光,可是透过紫色的部分,几乎能看到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这鬼东西难道是活的?刚才演示的时候的血液难道是提供给养吗?宋骊想着想着就不自觉上手去抚摸那东西,却被箱盖合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交过钱再碰,这是规矩。”管事的说。
“那是你们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宋骊勾动手指,一条极细微的黑线在手指的牵拉下瞬间划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员,宋骊拿过箱子,带着已经麻木得像个傻子似的谢尚文走了出去。到了建筑外头,两人进了马车,重新换回了原来的衣物,谢尚文本想驾着马车逃走,宋骊却嫌弃太慢。她一手抓着箱子,一手拎着谢尚文,以极快的速度飞上了天空。刚腾空一会,就听见方才的拍卖场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声响,多半是有人发现东西被截了。
宋骊把谢尚文送回了家,吹了一阵冷风后,他似乎有些清醒了,他苦笑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人!十万两白银于我家而言也确实有不小的压力。可是比起你杀的那些人,又算不得什么了!”
“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
“是啊,是啊,晚了,完咯!那些人早晚会查到你我的头上,我要完咯!你也要完咯!”谢尚文趴在谢府大门的台阶上,哭着说道。
“有问题的话,就来学校找我吧!”宋骊小声说,提着箱子就要往学校走。
“往学校找?我要找成玉?还是要找宋骊啊!哈哈哈。你逃不掉的!”
宋骊原本迈出的步字又收了回来,她立在原地,手中的黑暗缭绕,像噬人的恶鬼一般几番想像谢尚文冲过去。宋骊最终没有回头,黑暗也没有向谢尚文下手,她消失在了黑暗中。为了不被守门的发现,宋骊直接飞进了学校。凌晨三时许敲响了宿舍的房门,她没有敲得太大声,生怕吵到了别的宿舍睡着的人,后来终归是没有叫醒房间里的三个姑娘,于是只好从窗户翻了进去。一大早,三个小姑娘看见躺在床上的宋骊都吓了一大跳,可是凑近后又听见其柔顺的呼吸声,想必是在做什么好梦。三位姑娘并没有打搅她,这天尚在周日,仍旧是休息。姑娘们拿了洗漱用具就要出门,可是看见被好好锁着的门三人又犯了难。
“还有这样的事?门锁着,宋骊是怎么进来的?昨天晚上她不在对吧!”其中一个女孩说道。
“千真万确啊,昨天晚上宿管来查人的时候还说今天等宋骊回来要告诉她一声呢。”
“那可不就奇了怪了?怎么进来的?难不成宋骊会飞?从窗户钻进来的?”
“不会吧,大法师应该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持飞翔吧!况且宋骊什么时候学会翅膀的化形术了?”
“化形术!对,王嫣,就是化形术,我刚才想了半天,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你们不记得宋骊会化形术了吗?她的冰花魔法,把她抬到窗边不是简简单单?”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才反应过来呢,哈哈。”
“我还以为宋骊又背着咱们偷偷学了什么本事呢。哈哈。”
三个女孩洗漱完毕,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宋骊仍旧在睡觉。
“起床了,懒虫。”王嫣推了推床上的宋骊,“太阳都晒屁股咯!”
“不起,我再睡一会。”宋骊嗲嗲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兴许是昨天太累了,让她睡吧。咱们吃早点去,回来的时候给她捎上些就行了。”另一个女孩子说。
宋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一个蒙面人在追杀她,与那人一番打斗后,宋骊终于扯下了那人的面罩,正是谢尚文的模样,宋骊被惊醒了,她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舍友不见了,打开宿舍的门,走廊上赫然又站着一位蒙面人,又是一番打斗,宋骊扯掉那人的面具,却发现还是谢尚文!她吓得又从床上醒来,推开门却又看到了蒙面杀手。她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清醒,却忘了该怎么清醒了。一直到了中午,王嫣掀开她的被子,刹时间的寒意才让她真正的醒了过来。
“我见你到了中午都不起床,所以掀开你的被子!早上帮你买的早点早就凉透了,现在都吃不了啦!”
“是啊,我们回来的时候问你吃不吃,你都不说话呢!”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直有人在追杀我!真是奇了怪了。”宋骊坐在床上说。
“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不成昨天晚上泡了哪位公子被抓了个正着?”
“不要乱说。哎!”宋骊又躺在了床上,“我哪有那种心思!”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你知道宿管跟我们说什么吗?要告诉班导于老师!”
“让她告去好了,我再睡一会!”
“别睡了,咱们该吃饭去了!嘻嘻,学校食堂有时候会开小灶,咱们去碰碰运气!”王嫣一把将宋骊扯了起来。
“快穿衣服,然后去洗漱吧!咱们吃过饭去找宿管姐姐,你态度好一点,跟她道个歉,兴许这件事就过去了!”另一个姑娘说。
“如之说的在理,人总躺着非得躺废了不可!”
“呵呵,你们几个,以前哪次不是我起得最早!现在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宋骊从床上爬了起来,一通洗漱后,突然发现衣服上有许多不起眼的红点。
“难道是血吗?”宋骊心生疑惑,在水槽下冲了冲,果然冲掉了。“换身衣服吧,下次做事还是要小心些。宋骊啊,宋骊,要不今天下午去把谢尚文除掉吧,那个梦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呢!”宋骊嘀咕道。几个孩子吃过午饭,又在店里买了一个果篮当做是赔礼道歉的礼物。与宿管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是将她拿下,宿管决定不再告诉于老师。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一场伟大的胜利,于是决定晚上也要吃一顿好的犒赏一下自己。
孩子们回到宿舍,此时日头高照,宿舍中阳光充裕,晒得人暖洋洋的,三个姑娘翻起了书本,宋骊在自己的柜子里捣鼓了一下,把一个小小的包裹系在自己的腰上,她又要出门了。
“你又要去哪,和我们一起看书吧!”戴着眼镜的姑娘说道。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看吧。”
“你总有事情,每一次回来也不曾和我们说过一次!”
“秀秀,别这么说嘛!有你们给我讲故事不就够了嘛!嘻嘻!”宋骊跑到眼镜女孩的身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拜拜。”
宋骊走到学校的大门处,笑着对守卫说:“大哥哥,我要出门去!”
“出门买东西吗?登记一下吧!”守卫说道。宋骊果断的在登记纸写下宋骊两个字就要离开,刚转过身去就被守卫叫住:“等等,回来!昨天当差的在这里记着你白天出去了,晚上却没有回来,你怎么会这会又从学校里往外走?你是不是翻墙进的学校?”
“是啊!怎么了?”宋骊问道。
“怎么了?翻墙进学校是大忌,要受惩罚的你知不知道!”
“不过,不过我已经和宿管姐姐说好了让她饶过我这一次了!还有,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宋骊道。
“算了,算了,那这里也饶你一次好了,出门在外注意安全,离开进入学校都要报备,不能让人担心啊!”
“好,谢谢大哥哥!我走了!”宋骊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远离了学校,她就把胸前挂着的象征着学校的牌子摘了下来。一路飞奔往谢尚文的家跑去,这一次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除掉谢尚文。靠近谢府的过程中,一路上各种路人的议论进了宋骊的耳朵,她在其中得到了一条连她也不得不冒冷汗的消息——谢尚文失踪了。宋骊紧赶慢赶来到谢府,却看见谢府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不时传出女人的哭喊与男人的劝解声。宋骊刚想踏进门去就被管家拦住。问道:“姑娘是哪位?来找谁的?”
“我来找贵府大公子谢尚文的,我是她的朋友。”
“哎,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今天上午突然不见了踪影,我们现今也火急火燎呢!不知道公子如今在何处受苦!”管家哭着说。
“竟有此事?公子身边不是有两大门客吗?”宋骊问。
“是啊,只是不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如今门客也伤着呢,现如今正在府上养着。”
“带我去见见两位门客吧,不,让他们两兄弟出来见我!跟他们说我叫成玉。”
宋骊在门外等了一会,果然看见缠着白布的许家两兄弟从门内走了出来,两人面色铁青,出了门便把宋骊带到一边。声音虽小却言辞激烈地问道:“你昨天把彼富拍卖场给劫了!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我家大公子没有,我们也没有!你的愚昧把我们都害惨了!”许辙骂道。
“今天上午,一位来路不明的高手把大公子掳了去了,如今都下落不明!我们俩兄弟都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多半是拍卖场的人干的。我再去那里找一次。”宋骊说。
“别去了,你没得到消息吗?拍卖场一晚上死了好几位富商和富商的少爷。都惊动了旭城的府衙!王廷所在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去了有什么用!”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拿钱办!大不了十万两白银!你真的好大的手笔啊,成玉姑娘!”
“当初我还劝告大公子说值得交你这样的朋友,现在看来是我们两兄弟活活瞎了眼,我们是猪油蒙了心了!快滚吧,快滚!永远不要再来这里!”
“我,我并非......”
“快滚呐!”
宋骊带着七分愧疚与三分愤怒离开了谢府,但她没有回学校,而是径直前往了拍卖场。哪怕自是隔了一天,现在的拍卖场与昨天晚上就已经截然不同,那里还有什么灯火辉煌,那里还有什么莺歌燕舞。有的只是一队队纪律严明的官兵把守着入口,里头早已是人去楼空。宋骊意识到了许家两兄弟说的是真话,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宋骊悻悻然往回走,一时间又觉得前路迷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