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午休的时候同学们基本待在宿舍。六年级的宿舍是三层的小阁楼,每层有十二间房,里面都是四人的床位。因为人少,所以房间显得很宽敞。宋骊分到了最角落的房间,与她一个房间的还有班上的另三位女生。此时几个人刚吃过饭,又因为宋骊是外地来的,而其他三个都是本地人,所以话匣子也宽广些,几个人聊得倒是开心。这个时候,宋沁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扫视了房间里的四个人,指着坐在床上的宋骊说:“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说。”言语之间都透着一股不友好的劲头。宋骊也不管那么多,这么些年来对她颐指气使的人多了去了,她都没放在眼里。她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子就跟着宋沁出去了。宿舍里的三个人不由得嘀咕:“这宋沁同学怎么态度这么差,关键是老师还护着她呢,真奇怪。”门外,两人站在走廊上,宋沁也不拐弯抹角,她说:“宋骊同学,你是不是喜欢关越飞同学?”
“啊?”宋骊吓了一跳,“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别管,你以后离他远一点,我早就说过,关越飞是我宋沁看中的人,不许你插手!”
“可是人家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嘛!”宋骊调侃道。
“要你管!我有的是办法得到他。”
“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不会是因为他长得挺帅气吧?”宋骊好奇的问道。
“没……才没有呢!”宋沁嘟着嘴说,好像被发现了秘密似的。
“放心吧,宋沁同学,虽然我也觉得他挺帅的,但我不是花痴的人,我们只是寻常朋友而已。”
“真的嘛!那太好了!”宋沁眼中冒出光来,“等等,你才花痴呢!”
“希望他暂时离我远点才好呢!”宋骊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能请你坐得离关越飞同学远一些吗。”
“这个得去问老师吧,我又不能自作主张。”
“你先告诉我你同意不同意,算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会去跟老师说的,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而已。”宋沁看着远处的房子说着,好像早已经胸有成竹似的。
宋骊同样看着远处,两只手搭在栏杆上。轻声说:“要是我拒绝呢!”
“你拒绝不了,我爹是校长。”宋沁轻描淡写的说。宋骊把手从栏杆上拿了下来,笑着说:“哦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我自然是同意了的,不过我不要往前,也不要往后,仍旧要坐在那一行。”
“没问题。我看你还是挺好说话的,不如做我的手下如何!”宋沁认真的问。
“呵呵,老师不是说不能搞这些拉帮结派的东西嘛!”
“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听老师说这说那。有意思嘛!”宋沁鄙夷的说。
“我没什么兴趣。要是你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去休息了。”
“诶!你真不考虑考虑,我手下可是有好多厉害的人呢,到时候你受欺负还有人帮你撑腰!石岩都是我的手下!”
“哈哈!难怪呢!”宋骊哭笑不得。
“难怪什么?”
“没什么,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对你的提议也没兴趣。”宋骊甩甩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宿舍。
下午,宋沁在办公处找到了于老师,她正在和一众老师闲聊,看到宋沁走了进来,心里又犯了难,每次这姑娘来找自己都没有好事。实在是碍于她是校长的女儿,而校长又最宠爱这孩子,所以才造就宋沁这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宋沁率先开口,她笑着说:“于老师,宋骊同学想换个位置,不好意思跟你说,就由我来说了。”
“昨天才换的位置,今天就不满意了?你问了她原因没有?怕不是你耍性子吧!”
“我是那样的人嘛,可能人家坐在关越飞身边不舒坦呢!”
“好啊,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那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真是要气死老师啊你。”
“我一向是这样,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把宋骊叫过来,我问问她什么原因。”
“哎呀,我的好老师,宋骊已经同意了。我问过她了。”
“行了,等一下我再过去问一下,你先回去吧。”
“不用问了,我回去就换了。老师再见。”宋沁做了个鬼脸就跑出去了。
“你这孩子……”于老师又气又无奈的说。
“诶!于老师,听说你班上有个不会魔法的学生。”一旁的一位老师问起来。
“是啊,不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叫关越飞的孩子。”
“怎么进来的?”
“关系户呗,还能怎样。”
“你们知道他父亲的来历嘛?”于老师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来历?”
“工部铁器局的书令!王廷的大员!”
“乖乖!合着你们班这俩关系户来头都不小啊!”那得知真相的老师差点一口水吐了出来。
“哎!好在那关越飞不怎么闹事,要是也跟宋沁那个混世魔王似的,我非头疼死不可。”于老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教室里,宋沁急急忙忙的和宋骊说了一通,就撺掇着宋骊和另一位男生把位置换了。宋沁也是机灵,和宋骊说的是已经和于老师说好了,和那男同学解释却是说换位置是于老师的意思。宋骊本就没什么意见,只说不论是不是老师的意思,换过去了便不再换回来。关越飞看着宋骊搬动桌椅,忙问她为什么突然要换位置,宋骊解释说老师嫌两人在一块总说话,不能好好学习。关越飞愣了一下,便问道:“是我打搅你学习了吗?”
“嗯。”她本来就想着短期内避免关越飞揪着她问生命研究的东西,而且她也想静下心来把尚未整理完的资料再接着整理完毕,远离了关越飞反而落得了清净。原本教室里三十个人,正好五行六列,宋骊本在进门第四列,如今换到了进门第二列,和关越飞隔开了两列。坐在关越飞前面的宋沁如了愿,便活跃了起来,她看见坐在位置上一脸苦恼的关越飞,虽然她知道原因,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关同学,人家不愿搭理你,干嘛苦着脸呢!”
“哪有苦着脸,我挺好的。”关越飞赶紧换上一张笑脸。
“之前我听见宋骊说要教你学习魔法?”
“嗯,她说要教我一些基础的东西。”
“我来教吧,我来教你如何!嘿嘿!”宋沁笑着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关越飞看着这张靠近着自己的俏脸,心想着宋沁除了平时飞扬跋扈些,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他开口说:“我已经答应宋骊了,不能轻易反悔的!”
“没关系,我跟她说一下就好了,况且,她又不怎么在意你,我就不一样了,我绝对会好好教你的。”
“额,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宋沁同学。”
“我还是她?”宋沁问。
“你们!”
“呵!才不是呢。”宋沁俏皮的说,“你等着吧,嘿。”
“……”
“你之前讲的你的理想,其间是有什么缘由吗?你能跟我说一说吗?”宋沁问。
“你真的想听嘛!”关越飞明显来了精神,宋沁知道自己走对了路子,顺势说:“当然想咯,你说说看呗。”
“我家里就有很多魔法师,他们都是家中的门客,我虽然不会魔法,却从小伴着魔法长大呢。所以我对魔法也充满了好奇。”
“是个人都会对魔法好奇吧!这与你的理想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听我说完吧,年初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现在还耿耿于怀。那天,我和一个门客出去玩,正赶上中午,我们俩打算找个地方吃饭,突然听见了街道的另一边传来了打骂的声音。我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劝一劝,等我走过去,看到一处街上摆的摊子,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对着一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周围的桌凳横七竖八的躺着,边上有的是看热闹的人。我正疑惑着男人为什么不还手,那孩子不时亮起了手里的火焰让我明白了真相。我赶忙叫我身边的门客上去阻止两人。结果,我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不情愿。”
“为什么会不情愿呢?”
“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眼神,五分的冷漠与五分的不屑。搞笑的是他却不得不听我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去劝架去了。那孩子不是门客的对手,骂骂咧咧了几句也就停了下来。其实仗着有门客为我撑腰,我也多管闲事了起来。问起那个中年人因为什么原因,那个男人是路边卖饼子的。你可以猜猜看。”
“我猜是缺斤少两。”宋沁说。
“不是,因为那孩子拿到手的饼子有点糊了。男人说正是吃饭的时候,人比较多,没看顾过来。他还说本来要重新做一个,但是男孩无论如何都不肯,一顿争执不下,就打起来了。然后我又问那个小孩,那小孩后仰着靠在桌子上坐着,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并不否认男人说的话。我说他是蛮不讲理,结果他来了一句我现在还恨得牙痒痒的话。”
“他说什么了?”
“他说魔法师生来高人一等。”宋沁听完后沉默了,而关越飞不等她说话,接着说:“我知道人有强弱悬殊,但是都是人不是嘛!这种话能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代表着多少的大人已经这样做很久了。可是,强大从来不是压迫人的理由不是嘛!所以我生气,进而决定来到这里,我想搞清楚魔法,搞清楚这些所谓的魔法师的秘密。后来我叫门客把那小子揍了一顿,但我猜那人多半没有打那小孩。因为他抓着那小子不一会就没影了。”
“那男孩是做的不对,不过我们魔法师也还是好人多。不过你的志向还真是远大哦,关同学。只是你一个不会魔法的人,要走这条路是很难的。”
“我早有心理准备。哦,你呢,宋沁同学,你以后想做什么?”
“还不知道呢,先读完三年书再说呗,多半是要留在学校了。”
“嗯?留在学校?怎么?”
“我爹爹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哦,哈哈,难怪呢。”关越飞会心一笑,原来眼前的姑娘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关系户,反而对她的飞扬跋扈没那么反感了。
“还有,你以后叫我宋沁好了,没事可以向我请教,嘿嘿,我会的都教你!”
“好啊,谢谢你,宋沁。”
“不客气。”
下午上课的时候,于老师提着一个木箱子走进门,她看见宋骊已经把位置换好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说什么。下午这一节课是关于单位元素的魔法训练课程,老师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面开口的透明水晶方块凹槽。老师用手捏着一个作为展示,她对着同学们说:“这些凹槽内部正好是边沿一厘米。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用魔法把这个小方块填满,不能少也不能多!现在有序上来领吧,从我左手边开始,一人一个。”老师说完,同学们挨个上去领取自己的小方块,此时课堂上活跃了起来,同学们都看见什么稀罕物似的,那拿着透明的小玩意爱不释手。轮到关越飞的时候,他走上台,老师虽然给了他一个,但也调侃了一句:“你拿着有什么用呢?”
“同学们都有,我不能没有。”关越飞丢下一句话,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小方块都发放完毕后,堂下早已经乱哄哄一片了,大家有说有笑的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台上,老师把箱子放在了自己的脚边,道:“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老师跟大家提几点要求,首先你们手上的方块是很珍贵的,大家要好好爱惜。然后,你们要尝试将自己的魔法充满整个立方,尽量做到不多也不少。还有一点就是,要是自己的立方被魔法破坏了,就找老师换新的,但是还是要万分爱惜哦!接下来老师讲解一下训练方法。同学们一开始要尽量的控制自己魔法的大小,先不用管形状如何,让魔法能以合适的大小装进里面,然后再慢慢控制魔法的形状!这样的训练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所以大家不必着急。老师给大家演示一下!”于老师说完,摊开左手,把方块开口朝上置于手心,右手捻着细沙落入方块,慢慢的将方块填满。她用手捏着这个小小的容器,走到同学之间让大家看看结果,接着说:“一开始可能做不到老师这种状态,要有耐心,慢慢控制。大家开始吧。”
宋骊毫无兴致地把手上的小方块放在了桌子上,这样的东西,早在宋骊身处天界的时候,她的父亲教她黑暗魔法时,她就已经掌握了。于是随手一挥,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冰块便落入了凹槽中。“太简单了,无趣!”宋骊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桌面,慢慢的调整冰块的大小。而反观其他同学,有的一把火将方块点着的,也有水淹的,也有直接将方块撑碎的石岩同学。更有一个最无聊的人,关越飞正看着自己手上的方块发呆。那些弄坏了方块的同学,已然换了新的,重新开始训练。台上的于老师看着堂下的学生,一眼便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的宋骊,她走到宋骊的身旁,说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这是课堂不是宿舍!你做好啦?”
“没,没有。”宋骊坐了起来,早在老师往她身边走的时候,她就特意把冰块缩小了许多。
“老师看看。”于老师拿起宋骊的方块看了一眼,道,“不错,已经是方块的样子了,就是大小还未合适。继续努力吧。”老师把手中的方块还给了宋骊。然后又越过关越飞,走到宋沁边上,宋沁同学一只手托着方块,另一只手的手指燃烧着,不断有下落的火焰进入到方块里。
“我之前就说过,要让魔法尽量小,你没听我说的话吗?宋沁同学。”
“小不了啊,老师,我心里想着让火焰小一些,可是魔法又不听我的话!”
“你是不是一想到释放魔法的时候,脑海里就有一团喷涌的火焰?”
“是啊,是啊,老师怎么知道?”
“那是根源魔法的印象。我们总结的规律表明,根源魔法总是让人有一瞬间释放所有魔力的冲动。”
“那怎么办嘛!于老师?”
“你先从火球开始吧,尝试把火球缩小,等到差不多能放进方块中了,再改成元素魔法。”
“这样能行嘛?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啊!这一个学期的时间就是训练元素魔法的。”
“同学们不要急躁!这一个学期的训练课都是用来训练元素魔法的,大家慢慢来。”于老师大声对所有人说。老师说完又走向了石岩,他已经把方块填满了。老师拿在手中,笑着说:“你怎么做到的?”
“这还不简单嘛,我是土系魔法岩系分支,本来就是和石头打交道,对各种形状都熟悉得很。所以按着尺寸唤出石块放进去就行了。”
“嗯,不错,但是老师要求你熟练掌握,在任何时候都能准确无误的唤出单位元素,你能做到吗?”
“现在不能,但以后肯定能,这是我的强项,老师。”
“嗯,拿着吧,多多练习。”老师把装着浅灰色岩石的透明方块还给了石岩。转而又走到奢同身边。此时奢同把方块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动作,他看着老师走向自己,就像专门等待着她过来一样。
“别人都在练习,你怎么不练习呢?同学。”
“我已经练过了。”奢同说完,右手伸出食指点在透明方块的缺口,一条小小的火蛇从他的手背沿着手指慢慢的爬进了方块,灵巧的在方块内部曲成一团,而这一团差不多填满了整个凹槽,仔细看过去,还能发觉小蛇吐着信子。于老师有些惊讶,同时又非常惊喜。她笑道:“你的化形术还真是出神入化啊,哈哈,不过这并不是元素魔法。”
“有小蛇就够了吧,不也填满了!”
“元素魔法的定义是一个立方厘米的方块,不是一条蛇!学校有教学,也有考核。不管你私底下用不用单位元素,你还是得学,为了通过考核你也得学!再者,单位元素是非常有用的知识,学了绝对是受益匪浅!”
“知,知道了,老师。”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的化形术怎么学的?”
“袖缠蛇是我祖上传承下来的。我家中养了许多活蛇,我从小就观察这些蛇的行为。虽然一开始是被迫,不过后来慢慢就习惯了。自从学会火焰魔法以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魔法中加入一些蛇的习惯。加上家中长辈的指点,慢慢就成了。”奢同一边说着,小蛇从方块中爬出来,缠在他的手指上,活像一条红丝带。
“这么说来,你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了。”
“嗯,学了好多年了。”
“只有蛇吗?还会一些其他的生物的化形术吗?”
“现在姑且只会蛇呢,老师。”奢同说到。
“学过元素魔法,往后可以方便你创造出除了蛇以外的东西,好好学吧。”老师说完又到处转了转,看看其他的同学,或点头,或指点。一节课下来,只有少数几个人填满了方块,多数人要么是没填满,要么是弄坏了方块。不过第一节课就有人成功了,于老师还是很满意。
下课后,老师提着那装着许多坏了的方块的箱子离开了,关越飞总算缓了口气,刚才课堂上老师从他身边经过时,别提有多紧张了,就像上小学时老师叫起来抽背那样紧张。同时他又有些烦恼,上了一堂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课,完全的是一个边缘人。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拇指与食指捏着方块的对角,拨动着方块旋转。宋沁转过头来,跟他讲起来刚才的感悟,她说:“这什么元素魔法真是难啊,我听了老师的话,一节课下来便是火球也没有缩小多少!你呢,关同学?”
关越飞用手指用力一摁,本来还在旋转的方块停了下来,他快速将方块攥在手里,两只手搭在课桌上,下巴枕着手臂,无聊的说:“我?我不会啊!你忘了!”
“对,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反正也是我自讨苦吃。”关越飞说。
“自己选的路怎么样都要走下去吧。”
“嗯,但现在请让我花点时间懊恼一下。谢谢。”关越飞趴在桌子上,咕哝着说。
“没事的,咱们这周休息出去玩吧,我知道好多有意思的地方。”
“再说吧。呜。”关越飞闭上了眼睛。宋沁也知道他不想再聊了,故而识相的转了回去。正无聊的她特意瞄了宋骊一眼,那女孩也趴在桌子上。宋沁拍了拍关越飞的桌子,说:“别趴着了!小心变成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