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喊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袁天罡回头,杨玉拎着一只食堂塑料袋吧嗒吧嗒跑过来,头发乱糟糟,一看就是起晚了,连机器人送到宿舍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袁神!杨神!上工去啊!”远处又有天才院的同学抬手喊。
“上工上工!”袁天罡举手示意。
刚刚眼底的一丝落寞烟消云散,他脸上露出笑意。
确实没有父母,但从不感觉自己没有家人,反而自己的家人比普通人多得多,天才院众多同学亲如兄弟姐妹,大家一起念书一起考学一起搞科研,注定要持续一辈子的大家族。
杨玉气喘吁吁跑过来,跟袁天罡并肩往前走。
“你不应该啊,昨晚也没通宵干活儿,怎么还能起晚了呢?”袁天罡随口问。
“齐风弄得我大半夜没睡着。”杨玉吐槽,“他昨天夜里在我隔壁咔咔弄行李,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动静,翻箱倒柜的跟进贼了一样,我降噪耳机还丢了没来得及新买,躺在床上忍了半天,忍无可忍出门要去喷他,他正好拎着行李箱出门。”
“所以喷了吗?”袁天罡笑道。
“本来要喷的,但他状态特别慌,吓得六神无主,跟我说再见结结巴巴的,脸上笑容很僵硬,走路姿势都不一样了。”杨玉无奈,“看他可怜就没喷。”
“头一回去那么高级别的场合,紧张也在所难免,多去几次就适应了。”袁天罡感叹,“齐风要去手握大权了啊!他这年龄确实太年轻了。”
“手握大权太夸张了,不过他要是一直在智库里待着,磨练二十年,将来进决策层很有希望,没准二十年后咱们还得找齐风批准点什么项目,申请个什么火星基地之类的。”杨玉调侃。
两人边聊边往前走,穿过一个个大呲花绚烂的路口,不时遇到同样赶去实验楼的天才院同学,汇集在一起说说笑笑,队伍很快浩浩荡荡起来。
有神童曾说,如果谁想杀少年班的学生,只需埋伏在实验楼门口,保证杀得不留活口,因为少年班学生们雷打不动天天来实验楼,哪怕除夕清早也不例外。
尤其意识主机进入最终冲刺阶段了,预计元宵节前,甚至更快,足以落地使用的意识主机就会诞生,没人想着休假,项目完成的喜悦远胜过年!
如果整个超算升级项目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攻城战,眼下的节骨眼刚刚冲破城门,城门内外正同时发出呼喊声,一边是即将大获全胜的兴奋,另一边充满将被消灭的绝望。
上楼,杨玉留在实验室外对付早饭,袁天罡先进去,一如既往的轰鸣喧嚣,夜班的同学们还没走,满脸兴奋围着一台拆解的主机叽叽喳喳讨论,像攻入城内的士兵发现了地标性建筑。
更多主机还在墙角连通对弈,在一轮轮的拉锯战中进行自我升级,成百上千指示灯的闪灭宛如刀光剑影。
机箱外壳擦得一尘不染,实际上却杀的血流成河,残酷程度不亚于非洲大草原上的野兽厮杀,野兽打不过还能向着茫茫草原逃跑,不同型号的意识主机们却无路可逃,只能站着和血缘相近的同类贴脸肉搏。
彻底失败的意识主机会被拆解,部分零件回收,成为获胜主机用来升级的血肉。
世子之争,素来如此。
袁天罡的目光很快被主机旁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东西昨天白天还没有,今天刚出现的。
一个人形机器人。
外壳还是白老师的外壳,但胸膛打开,五脏六腑的位置安装了一台小号的意识主机。
改装的白老师被放在一把椅子上,四肢用胶带捆住,画风像被绑架了,就差一块堵嘴布。
几个同学正围在白老师身边忙碌,有手动安装的,有在一旁盯着电脑调试的,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咖啡味儿,显然这帮人昨夜通宵伺候这台白老师。
“这么快就开始做机器人的意识主机了?”袁天罡过去问,“大概多久能做好?”
“快了快了,再有几分钟!”趴电脑的神童挠头,“我们除了加装意识主机,还额外做了个听觉入脑模块,调试好就能启动。”
“听觉入脑模块?”袁天罡好奇。
“就是能直接连进意识主机里的听觉模块,把听觉感受器的电信号转变成脑细胞管能直接理解的生物信息,我们想看看会产生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让白老师像人类一样真正听见声音?”袁天罡说。
“对!”
“越来越像人了啊……”袁天罡感叹。
原先版本的白老师无法直接听声音,而是用专门的听觉感受器分析声音情况,再把情况信息传入头部的决策中枢,整个过程会丢失大量信息。
类似于聋子看电影,只能靠字幕,白老师能看到的声音信息比电影字幕稍稍高级一些,会有许多附加信息。
比如面前有人说话,除了说话原文外,还有每个字的音量语调,继而分析说话者的情绪和言外之意。
比如听到爆炸声,除了“轰!”的字幕之外,还会有巨响方向、巨响估测距离、爆炸物类型等等附加信息,帮助白老师判断是下雨打雷,或者倒霉同学手滑把实验室给炸了。
现在这些神童做的尝试,除了让白老师换用意识主机思考之外,也让白老师直接能听到声音,而不是接收环境声音分析的二手信息。
只是小小的改动,但技术难度不低,同时会让白老师更加像人类,尽管还要经过半导体元器件的信号转化,但它的感官真正开始直达脑细胞了,汇集为意识的一部分!
袁天罡扭头,趁改装尚未完成,先去看墙上的一张巨大的曲线图。
曲线图横坐标是日期,纵坐标是性能估算,包括智商和可靠性,专为意识主机设计的综合性能指标。
多种颜色曲线在图上起伏,每种颜色曲线代表一种流派的意识主机。
前半部分,各颜色曲线一直在低位振荡,一个个的小波浪,总体上升势头很轻微。
接着陡然拔高,进入自我进化阶段了,各曲线的上升幅度猛烈起来,一度非常接近直线上升,升速快到大家一度有些害怕。
但最近几天,上升幅度放缓了。
昨晚的数据尤其明显,几乎变成水平,像一条抛物线即将升到最高点。
“快结束了。”杨玉出现,站在旁边望向曲线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