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听小牡丹说了许多,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大小姐流落在外一年多,要过饭受过委屈,这心也比从前大了许多。
苦与泪一句带过,反而兴致勃勃要给她唱莲花落,跟她说学会了叫花鸡,得了丐帮兄弟决不外传的秘方等等……
秦灼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本想让人把孙魏紫送到萧雅那里去,军营里都是男子,又时不时来个敌袭的,小姑娘在这里不安全。
可小牡丹不愿意去,非要留在秦灼身边不可,还说“堂堂君上身边连个伺候的女官都没有,这怎么行?刚好我来了,就把这个缺补上。”
秦灼只得同意她留下。
毕竟小牡丹刚找着,待在她身边也能安心些。
而且孙魏紫在外头走了一遭,原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竟然什么都学会了,下厨、洒扫、缝缝补补连带着伺候秦灼更衣洗漱什么的,都做得极好。
当然了,小牡丹一开始给秦灼宽衣更衣还有些手生,但秦灼又没真的把她当婢女使,有点磕磕绊绊的也不在意,但小牡丹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她身边,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就暗暗记下,下次绝不再犯,很快就上手了。
最开始的两天,孙魏紫都是跟秦灼同塌而眠,过了几天,她跟徐丹青他们都混熟了,就让人在帐中支了个小榻,她睡榻上守夜,夜里要是秦灼渴了,还能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
秦灼身边有了小牡丹之后,在军营里的日子也逐渐过得和在府里差不多。
这起居之事舒坦了,打起仗来越发地有劲。
九月底,秦灼带着北境大军和陆家军把叛军打得一退再退,缩回了西梁城内。
叛军把城门一关,当起了缩头乌龟。
秦灼带着二十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把几个将领谋士都喊到主帐里商议。
孙魏紫在旁沏茶,给在座诸位都倒了一杯,最后那杯全是茶渣的给了顾长安。
众人都对君上身上有了这么一个姑娘而开心。
君上有人嘘寒问暖了不说。
连带着议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茶喝了。
顾公子看他们一个个都赞好茶,结果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满口茶渣,吐都没地方吐,只得吐回杯子里,皱眉道:“这算什么好茶?全是茶渣!”
“茶渣?没有啊。”徐丹青已经把杯中茶水都喝完了,一点渣都没有。
其余众人也说:“没有茶渣。”
顾长安见状,不由得看向秦灼身后的孙魏紫,“为什么他们的茶水里都没有渣?”
孙魏紫站在秦灼身侧,淡定得回答:“好茶本就没有茶渣。”
顾长安又问道:“那本公子这杯茶为怎么就全是茶渣?”
孙魏紫一点也不慌,当即道:“许是顾公子与之有缘吧。”
顾公子闻言嘴角微抽,“你说本公子跟茶渣有缘?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说正事呢,你们要吵等晚些就你俩的时候再吵。”秦灼打断道。
要说小牡丹比从前懂事了许多,顾长安也是大有长进。
可这两人一碰到就跟斗鸡似的,不把对方身上的羽毛拔完不罢休。
又都是嘴上功夫极其厉害的,一开口那真是吵得人人都得捂住耳朵,没人敢上去劝架。
也就秦灼说话管用。
“哼。”
“哼!”
顾长安和孙魏紫都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初五见状,默默地把自己那杯茶递给了顾长安。
反正他也不爱喝茶。
“还是初五乖。”顾长安伸手把茶接了过去,饮了一口,然后听谢无争他们说正事。
谢无争道:“反王曹展鹏强行征兵,把城中男丁都征用了,我们若是强行攻城,他们必然会把强征的男丁派上战场,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
城中男丁被强行征兵已是苦不堪言,他们本来也不想跟永安君作对,甚至还盼着永安君赶紧收拾了反王,可开始之时,却要被推到战场上当人肉盾牌。
无争良善,不忍伤及这些无辜之人。
“可我军士气正旺,若此时不一鼓作气攻下西梁城,砍了曹展鹏的脑袋祭旗,只怕会多生变故。”徐丹青道:“说不定曹展鹏就是瞧准了咱们不想伤及无辜这一点,才强征城中男丁入伍!”
初五看了徐丹青,认真地点了点头,颇是认同。
“也不一定要强攻嘛。”顾公子喝到了没有茶渣的好茶,心情舒坦了许多,“咱们从前都是以小博大,难得有一次以多欺少的机会,光是兵临城下就够吓破叛军狗胆的,且围城,一只麻雀也不放出去,等城中粮草用尽,到时候不管是要再战一场还是他们直接投降,都很快就能见分晓。”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孙魏紫看顾公子有些得意的样子就来气,“你说的容易!你知道西梁城中有多少粮草?万一他们够吃个一年半载的,咱们就真等他一年?”
“这个我还知道。”顾长安这两年走南闯北,筹集粮草军需,最难的时候都曾乔装混入西梁之地,把这天下各地的粮草存量有多少摸得门清。
他放下杯盏,抖了抖袖子,眉眼间透出了几分得意来,“西梁城中的粮草撑不过两个月。”
孙魏紫闻言一时哑口。
这一个多月,她跟顾长安打嘴仗交锋多回,从不曾落下风。
这还是第一次回不了嘴。
过了片刻,她才嘴硬着回了一句,“你说他们的粮草撑不过两个月就真的撑不过两个月么?况且,两个月也还是太久了一些!”
“两个月,的确太久了一些。”秦灼想到远在京城的晏倾,一别又是数月了。
过了夏季,又入了秋。
“是啊,两个月太久了。”徐丹青道:“不久前冯河冯老丞相离世,晏倾顶着平定东临、解决了江南水路匪患的功劳,一回京就做了代丞相,加封太傅,做了三皇子的先生,这大兴朝就没有升迁如此之快的先例!”
女将军说起那人的事来,差点拍桌子,“要是再给晏倾两个月,只怕他就要坐上龙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