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敏锐，刻意去骗她都不一定骗得过，何况是他带着一点隐晦心思的报复。
萧北景却猛然把手压下来，盖住楚惜颜的手，皱眉道：“你别胡思乱想。”
这句话由他说出来只想让楚惜颜发笑，她任由萧北景按着她的手，道：“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胡思乱想？”
萧北景没有说话。他其实有很多种方法把话题引开，也可以继续演戏，装作心中毫无芥蒂的模样。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即便是一遍遍设想过了最凄惨的下场，他依旧想把真正的心思在楚惜颜面前坦露。现在楚惜颜问起来，仿佛给了他一个不说不行的契机一般。
萧北景抬头看向楚惜颜，她半低着头，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一触即碎般的美丽。
脆弱啊，萧北景有些恍神，她也会在他面前坦露出来吗？
“我没有在胡思乱想。”萧北景最终道。
楚惜颜只感觉到无奈，她不是想逼问萧北景，也不是在意他之前那个带着恨意的眼神。
好吧，她其实还是挺在意的。
她只是觉得，即便是恨，萧北景也不应该会无缘无故的恨她。能让他花出心思来恨的人，只怕也不多。
总该有个缘由的，她希望他能告诉她。
楚惜颜有些无力地向后靠了靠，轻声道：“我不是逼你承认什么。”
他既然让她看了出来，还是想让她知道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囚禁也好，恨意也罢，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产物。楚惜颜想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就算在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也总要说一下我的罪状吧？”楚惜颜玩笑了一句，继续观察的萧北景的神情。
萧北景却道：“你没有什么罪状。”
他依旧握着楚惜颜的手，轻轻摩挲。
“错的是我。”仅有我一人罢了。
“这么说可不对。”楚惜颜笑了笑，语气轻快又柔和，“我其实反思过自己啦。”
“我的确做得很不对。”她认真道，“我不该不告诉你的，就算是赴险，也该让你知道的。”
萧北景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怔愣。
看起来真傻，楚惜颜想，她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萧北景也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心情却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看见她笑，他的心情便会跟着好一些，即便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合时宜。
楚惜颜叹了口气：“我一个人太久了，早就习惯了。”很多时候，她都想不到还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分担。
天机阁也有很多人帮她，君浩、靖师叔、还有书墨和司琴，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帮她担起阁主的责任来。
她其实，一直是孤身一人走到现在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得自己来解决，我要保护他们……”楚惜颜念叨着，最后道，“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她只是下意识地就遮掩住了，不想他卷进来。
“……我知道。”萧北景想起他们刚刚相识没多久时的对话，也叹了口气：“担不了，也要担，是吗？”
楚惜颜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点了点头：“是啊。”
萧北景却一阵头疼，一点也不希望她总想担着那些责任，即便这些责任确实要由她来担着。
可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凭自己的喜好活着，那就不是楚惜颜了。
“可我还没有那么没用。”萧北景道，“你担不了的东西，我可以担。”
楚惜颜失笑：“这个啊……”她最终没有说其他的话，而是说：“好。”
萧北景却道：“你说话不算数的。”
楚惜颜觉得很委屈：“怎么不算数了？”她虽然算不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说过得话大部分都是做得到的。
确实是大部分……
还是有小部分不算数的，比如她确实答应过萧北景不会在把自己置于险境。
萧北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算数？”
楚惜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避开她的眼光。
萧北景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冷：“盼着你说话算话是不可能了，我之后会看好你的。”
楚惜颜叹了口气：“你已经看得够严了……”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现在的气氛称得上和谐。楚惜颜趁热打铁：“所以这件事姑且原谅我？”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北景的脸色。
萧北景倒是没有为难她：“好，姑且原谅你。”“姑且”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楚惜颜在心底抱怨了一句：小气。
“那好，我们接着说。”楚惜颜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想了什么，但是你会这么没有安全感，还是我的错。”
萧北景皱起眉，语气微重：“我说了，不是你的错。”
楚惜颜竖起一只指尖，在他头上一点，凶巴巴地道：“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插嘴。”
萧北景：“……哦。”
楚惜颜满意地收回手：“我总想把天机阁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划分清楚，不想因此影响我们的感情。”
“现在看起来，”她无奈地笑了笑，“划分得太过清楚，一样会影响感情。”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泾渭分明的态度，给了萧北景一种她从未和他站在一起的感觉，才会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其实不懂这些啊。”楚惜颜接着说道。她托着下巴，另一手放在萧北景的手中，慢慢翻过来反握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教我的。他教了我很多，武学，经义，典籍，甚至是权御之术。但是他从来没有教过我如何以妻子的身份，去爱一个人。”
她的手有些凉，萧北景却觉得两人相触的地方异常的灼热、滚烫。
他甚至咽了一下口水，喉间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楚惜颜还在说话，她看着萧北景道：“所以，第一次爱一个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体谅一下？”
萧北景骤然握紧她的手，楚惜颜这番话比直接的告白更让他心神动荡。
他想，他也不懂啊。就比如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他可以说出很多很好听的情话，却莫名觉得那些话都不是他真正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