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玩意儿,小刘介是犯了嘛病?白天不还好好的?”
“罗次长我也不知道啊,就一眨眼的功夫,刘哥以前也没这毛病,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介人就是毒杀邹总长的嫌疑犯?”
罗川草这一口地道的津门腔和副审寒暄了两句,很随意的瞥了一眼秦海,吊儿郎当的坐在主审的位置,把双脚搁在桌子上,点燃一根烟,这形象,跟街面上的混混一个样。
“是,听弟兄们说冲入门的时候,这家伙正和邹署长的三姨太行云雨之事。”
“介可哏儿到家了,刺激~”
一听见捉奸的事儿,罗川立马来了兴趣,叼着烟走到秦海旁边来回打量,眼里都是好奇,一边瞅,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个不停。
“邹署长那三姨太可是个妙人儿,不知道多少人眼馋,那金东私下里没少动心思,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啧啧啧,哥们儿不赖嘛,吊膀玩儿的挺花啊。”
看似这罗川口无遮拦,却实实在在的给秦海提供了一则信息,金东眼馋三姨太的美色,私底下没少花功夫,也就是说金东很有嫌疑。
但这罗川为什么这么说,秦海现在还无法判断,看罗川的样子不到三十岁,如此年纪就混到这个位置,又操着一口津门腔,想必出身不差。
这个时候透露这个消息,说不定藏着什么猫腻。
秦海嗅了嗅鼻子,故意试探着喊冤道:“次长大人明鉴,我是个大夫,当时他们闯进门的时候我正在给三姨太针灸,我是个瞎子,又是署长在京师的老熟人,白天刚到津门地界,哪知道晚上就发生这样的事,我是真冤枉啊。”
“你是大夫?刚刚刘哥犯病你为什么不说?”副审怒喝。
秦海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官爷没等我介绍啊,再说我现在这身份,说了也没用,官爷会信?”
副审语塞,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罗川挥手拦下:“还真是个瞎子,那你能耐可就大发了,杀了人不跑路,还搁旁边儿勾搭三姨太,瞅着你也不是个二五眼呐。”
这话一听就是在给秦海开脱,审讯桌后面的副审一听着急了,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罗川的口无遮拦,提醒道:“罗爷您别逗哏儿,介事儿是金爷一手操办,咱按着规矩办事儿就妥了。”
罗川闻言连忙称是:“你说的对,金爷说的话那可是一言九鼎,我收敛点儿,那个谁,能给我泡杯咖啡来嘛?介大半夜的,把我叫过来,晦气!”
罗川在警署里不管事,不代表他说话没人听,反倒是罗川这个乐子人性格在警署上上下下都吃的开,加上有个次长头衔挂着,又背靠老八大家之一的罗家,地位和脸面都摆在那,一般人可招惹不起,就算是一向霸道的金东对其也是客客气气。
既然罗川都吩咐了,副审也不好假手他人,免得让罗川觉得没把他放在眼里。
副审出了门,罗川的耳朵微微动了几下,听见脚步声远去,才回到审讯桌前靠着,一脸玩味道:“是不是冤枉的你自己心里门儿清,警署的事情我一般不掺和,一般沾了人命的案子,都是直接送去第三监狱,去了那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今儿个你遇见了我,这事儿就有转机,我不管你是不是杀人犯,想要活命,就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我保你在监狱里过的太平,甚至还能把你捞出来!”
这话一出,秦海就笑了,这人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并不是邹永康说的那么简单。
听罗川的口气,是想让他在监狱里帮忙干点什么重要的事,秦海笑着问道:“你堂堂警署次长,想在监狱里干点啥还不容易?找我一个嫌疑犯干啥?”
罗川丢掉烟蒂,用皮鞋脚尖踩灭,回头看了一眼铁门才道:“京畿直隶三座监狱各自归属不同,我区区一个没实权的次长手可没那么长,你也别担心这么多,这事儿不难,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回答我做不做吧。”
监狱系统秦海还真没接触过,记忆里似乎听黄文中和沈伯驹说过那么几句。
京畿直隶一共三座大型监狱,京师一监就在京师南城,离先农坛不远,一监的行政等级跟警备厅一样,而且直属华北剿总管辖,别说黄文中了,沈伯驹都管不上。
二监在京师北部郊区,隶属于警备厅,京畿地区的罪犯都关押在那里。
三监在津门西北面,以前属于直隶总督府下设监狱,自打有了九国租界,三监重新翻新,成了九国公署直辖的监狱。
也就是说三监现在是洋人说了算,难怪津门警署次长说话不管用。
秦海想了想,反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被送到三监去?我又没犯事儿,只是有嫌疑,这就不论青红皂白诬陷好人了?”
罗川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是真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我就这么说吧,不管你是谁,一旦进了三监,纵使家财万贯,那些洋人也会把你吸的干干净净,至于你的死活,他们根本不会管,要是死在里面,家里又花了不少钱,倒是能让你家里人来收个全尸。”
监狱里的门门道道秦海倒是知道,西洋人把持三监,那些手段只会变本加厉,所有被送去的人只要一进监狱就不再是人,而是一个个赚钱的工具,通常洋人会给警署分发任务,之后的操作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秦海来津门是抢钱来的,可不是蹲监狱来的,他肯定不会去三监,半路就会溜之大吉。
现在罗川的出现,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他一个完全不知道根脚的人去做。
“要不然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一个瞎子能力实在有限,万一完不成,那我的下场不是更惨?”
“你不是大夫吗?进去帮我照顾一个人,只要他活着,你就能活着。”
“什么人?”
“你去了就知道。”
罗川口风这么紧,秦海懒得与其打机锋,瞬间抬眼与其对上眼神,快速获取他想知道的信息。
两分钟过后,铁门外传来副审和警卫说话的声音,该问的消息秦海都问了,于是解除催眠,在副审进门之前答应了罗川的合作。
通过催眠术,秦海了解到罗川本身的一些信息,简单说这个罗川是一个没落豪族的后代,家里花了不少钱给他捐了一个官身,想以此照顾家族的生意。
罗川算不上纨绔,一切表象都是他装出来的,实际上他是个商业天才,却因为不是大房出身,在商业上的天赋无法施展,只好在警署里混日子。
罗川出生罗家分支,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的在家族里也没什么地位,但他很争气,靠着父亲留下来的几百块钱开始做小本生意,在吃过好几次亏兵临破产的时候,赌上性命从家族钱庄里借了几百块,再次下海经商,一路势如破竹,几年的时间就做出了不菲的成绩。
本来家族里不少人都很看好他,认为罗家崛起有望,谁知道遭受到大房的打压和排挤,最后不得不与家族做了个交易,把他一手打造的生意交给家族,家族给他捐个官。
至于三监里的那个人,是当初罗川第二次下海得以成功的关键,不到五十的年纪,名叫付朝阳,是华夏第一代纺织厂的技术人员,在西洋专门学习过纺织技术,在行业里算的上顶级的存在。
付朝阳本身应该前途似锦,在西洋人的工厂里干的好好的,结果被东洋上司看上了他的媳妇,结果被剁了左手,没了工作,之后又沾惹上大烟,好好的家庭搞的支离破碎。
是罗川偶然间遇见了付朝阳,两个落魄人聚在一起擦出了火花,靠着付朝阳的专业知识,罗川也从一个绸布摊快速发展到了五家绸缎庄。
本来发展的好好的,结果罗家大房横插一脚,设计陷害,把付朝阳送进了三监,绸缎生意也被迫交给了大房经营。
对于罗川来说,付朝阳虽然比他大一轮,却有过命的交情,他一直在想办法攒钱,想要把罗川赎出来,可恨的洋人就是个无底洞,每次说交钱放人,结果钱给了,人影子都没见过。
罗川每个与都会去探望付朝阳,但在监狱里的那个环境,付朝阳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差,就怕不等罗川想到救人的办法,付朝阳已经死在里面了。
邹永康的死让罗川感到了危机,金东在警署只手遮天,他想从中捞点好处完全不可能,收到消息已经上床了的他立马赶了过来,就是不希望金东对他有防备心,来了警署本来只是好奇替罪羊是个什么人,结果秦海说自己是大夫。
这不正好撞在他的心坎上嘛,付朝阳在三监虽然出不来,但是给里面送东西探视都可以,秦海又是大夫,塞点钱让两人住一起,有人能照顾付朝阳,他就能安心在外面赚钱了。
总的来说,这个罗川是个讲义气的人,外表吊儿郎当,内里却是个有江湖气的人。
除了罗川的性格和人品,秦海更看重罗川的商业头脑和付朝阳的技术水平,所以秦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件事。
想要收服这两人为己所用,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只有收了两人的心,未来才会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现在秦海在京师拥有那么多产业,只要稳上个半年,完全不会缺钱,但秦海现在缺能用的人,非常缺,要不然也不会让陈梦秋一众女眷负责那么大的摊子。
为了能拿下这两人,秦海成功的在天亮之前被送去了三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