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沨像个被雨淋湿了的小狗,有些委屈又狼狈的站在一旁,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可是被他关心的人却在抗拒他的靠近。
郁湫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疼的厉害,强撑着靠着顾沨的力量坐稳了,可是自己却没有力气支撑,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顾沨身上。
“你长大了,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郁湫说话时的声音很小,音量很低,刻意将疼痛造成的细微颤意掩盖了下去。
“没有,我只是很担心你。”
“我说了我没事,最近教给你的都学会了?那些书都看完了?”
郁湫知道自己的时间也许不多了,有些话要和顾沨说清楚才行。
这孩子一直有事情瞒着自己还以为他不知道。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郁湫也很震惊,他记忆里的顾沨是个正常的人类。
可是现在的顾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身上都会出现并不属于人类的特征。
他自己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之后,每次都会刻意躲过这段时间,不愿意见他,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其实郁湫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状况,甚至偷偷的研究着,查阅了很多资料,找人调查了顾沨的来历,可是这一切都一无所获。
“我都已经学会了,先生不用在意我,你的身体更重要。”
“为什么不让医生来看,前段时间我看您将医生都赶走了。”
“我说了,我没事,小问题,倒是你还想瞒我多久。”
顾沨脚下像是生了根,整个人愣在那竟连挪动脚步都做不到。
他眼神慌乱闪躲着,见郁湫俨然一副事情尽在掌握的神情,他一下慌了神。
他瞒了好久以为瞒住了,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那种恐慌就像是半只脚踩进了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他反应过来,跪在郁湫的床边,极尽卑微的用脸贴上郁湫的手心。
“先生......你别赶我走,我不是故意瞒着您。”
他很害怕,思绪完全乱了,此刻的他,和当年在孤儿院如出一辙,似乎只有在郁湫面前他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脆弱让人分不清是他的伪装,还是他的真面目。
郁湫垂眸看着他,往日里骄傲的少年,此刻像小狗在祈求怜爱。
只是他从未想过要责备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害怕。
“我不会赶你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你变成那样后是否还有理智,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顾沨感觉到郁湫没有排斥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凑上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以控制得住,就是有的时候会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
顾沨抬头望向郁湫的眼睛。
他能看出他的痛楚,却也在他失神的眼睛里,发现了他不喜欢的东西。
先生又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另外一个人。”
那个他问遍了所有先生身边的人都没有问出来的人,先生睡梦中叫的哥哥......
还有他这个名字,顾沨,顾沨,先生究竟透过他在看谁。
那个人也和他一样是个怪物吗?
先生明知道他是怪物一点也不害怕,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系。
脑海中失控的思绪将内心中的阴暗全都凝聚起来。
他不想先生再透过他看向任何人,他想先生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他是先生养大的,这么多年,先生一点都没有变老,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差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搞鬼,有人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不愿意失去先生,他要先生一辈子陪着他,呆在他身边。
郁湫微眯着眼睛缓解疼痛,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此时的顾沨。
他只能倾尽所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与他,剩下的事情只能顾沨一个人去面对了。
郁湫脸上汗涔涔的,乌黑柔顺的头发长得有些过分长了,盖住了雪白的脖颈,垂下的眼睫浮着一层水汽,唇瓣不似往日那般红润,有些惨白。
“先生......”顾沨欲言又止。
郁湫强撑着抬头看向他。
“怎么了?”
“先生永远都不会抛弃我,对不对?”他语气透着可怜,和那张覆着冰霜的脸实在有些不太相配。
郁湫察觉到他的不安,可是他知道自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只能敷衍着安抚他“当然不会,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当初一直陪着我那样。
“我做什么?先生都不会抛弃我吗?”
郁湫疼的眼前一片模糊,甚至没有听出顾沨此时的语气有多危险。
“当然。”他说完这句话 身体突然变得很舒服,痛感消失了轻飘飘的,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沉睡过去。
顾沨见他睡的安稳了,不再伪装自己,毫不顾忌的爬床,将郁湫抱在自己怀里。
他想这一刻很久了,每天都想。
之前是加了料的牛奶或是咖啡,可是最近他病了之后开始疏远自己,甚至半月都不让他见他一面,他真是快要被逼疯了。
现在终于可以和他亲近了。
只是这一次不止是亲近,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最近时常想起幼时的事情。
他也渐渐知晓自己的那些长辈都不是人类。
他是个无父无母天生地养的怪物。
而他们这些怪物的血,对人类来说却是有奇效的珍品。
不知道对先生来说是否有效。
先生的病很是严重,可是先生明明已经痛到极点了也不肯治疗,甚至好像随时想要一走了之。
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呢?好像在先生心里,没有那个人他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即使已经有了自己这个替身。
想到这他身上的暴虐因子又开始疯涨,强压下去那种疯狂的占有欲望后。
月光冷凄凄的从窗畔洒落照在顾沨的匕首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力划破手腕,将血喂给怀里的人。
睡梦中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顾沨做完这一切将手腕随意的包扎起来,重新将人抱进怀里。
他贪恋先生身上的温度,他不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