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尘看着盖着白布的季荀,他只感觉他的心里像是被无数个重重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艰难的重重呼出一口气。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否则他真的会因冲动而去杀了那逃走的毒贩。
他侧脸看向身旁的陈彬澈,“副队,我去看看阿辞。”
陈彬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丁尘没有直接去安白辞的病房,他先来到楼梯间,他坐在楼梯间的楼梯上,周围没有人,他那一直强忍在眼里的眼泪此刻才敢夺眶而出。
他的左手肘撑在左膝上,左手不断地抚摸后脑,嘴里还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我们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上过三年高中,享受过美好的四年大学生活。我们在这十六年的求学时间里,从中学会许多的学科内容,可唯独没有学会死亡这课。
丁尘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的走向安白辞的病房。
他刚打开病房门,便看到安白辞吵闹着要下病床,“别拦着我,我要去看队长,十八,还有阿荀。”
突然间,安白辞抬起头,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丁尘,他跟见到救星似的,“阿尘,快带我去见队长他们。”
丁尘的视线看向安白辞的右臂,他那右臂处的病服被挽起,丁尘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湿润。
昨天他们打打闹闹的场景就在他的眼前,他伸手去触碰,可却与那美好擦肩而过。
秋季的落日照在他们的后背上,他们四人肩并肩的一同坐在障碍上。
季荀是他们四个当中话最多的,可,那天,他因训练失误被段辰狠狠地训了一通后,他的心情很糟糕。
安白辞看出季荀情绪的低落,他的小脑瓜不停的运转,他在想该怎么将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惊喜再继续下去。忽然,瞥到地上的石子,他跳下去,捡了几个,而后,又重新跳上来。他将手里拿着的几颗石子一一的分给身旁的季荀、丁尘和江淮安,“我们四个比赛,看谁扔的石子最远。”
季荀心不在焉的吐槽道,“幼稚。”
安白辞不满季荀的吐槽,“哪里幼稚了,我这是有童趣。”
江淮安给足安白辞情绪价值,“好啊,我跟你玩。”
丁尘同样接收到安白辞发来的信号,他反问道,“那赢得的人的奖励是什么?输的惩罚又是什么呢?”
安白辞仰着头看那蓝蓝的天空,他沉默几秒后,开口道,“赢的人我将我收藏多年的科比的亲签送给他。输的人嘛,负重五公里。”
季荀听后,来了兴致,他平时很喜欢打篮球,他最喜欢的篮球明星便是科比。
安白辞话音刚落,江淮安点了点头,“可以。”
丁尘也应道,“没问题。”
他们三人齐刷刷的看着季荀。
季荀被他们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们都看我干啥?”
丁尘开口问道,“玩儿不?”
季荀点了点头,“玩。”
他们先是石头剪刀布,分出扔石头的先后顺序。
季荀使出右臂的所有力气,用力的向前扔。石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的声音。
安白辞是在他后面的那一个。
安白辞拿着石子正要准备扔的时候,江淮安发出咳嗽的声音,安白辞看了他一眼,而后,秒懂。
安白辞轻轻一扔,他的石子落在季荀石子后面很远的位置。
季荀高兴的笑起来,他很自信的发言,“咦,我很可能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场游戏的结局,真的如季荀所料,他真的赢了。
安白辞拍了拍季荀的肩膀,“科比的亲签在我家里,等我下次休假结束,给你带来。”
季荀笑得很开心,“没问题。”忽而,他很认真的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为了让我高兴,然后故意让我赢的吧?”
他们没有给他肯定答案,也没有给他否定答案,反而,一齐冲着他唱生日歌。
季荀被生日歌搞得一头懵。
江淮安冲着季荀打了个响指,“阿荀,今天是你生日,你不会忘了吧。”而后,将他宝贝了许久的子弹项链放在季荀手里,“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季荀欲要给他,江淮安却躲了过去,“阿荀,你惦记这颗子弹项链惦记了很久了,之前我舍不得给你,现在当作生日礼物送你,你怎么还不要了?”
季荀眉眼间尽显固执,“这颗子弹是你第一次出任务打出的第一颗,它对你意义非凡,我不能要。”
江淮安冲着他淡淡的笑了笑,“意义非凡的不是物件,而是记忆。阿荀,留下吧。”
季荀点了点头,将那颗子弹项链握在手心里。
季荀被他们弄得感动的想哭,他作势伸手抹了抹眼角。丁尘笑着与他开玩笑,“呦,我们的阿荀怎么哭?”
季荀不承认的说,“没有。”
丁尘跳下障碍,边向前跑,边大声喊,“阿荀哭了,阿荀哭了。”
季荀同样跳下去,欲要追赶他,阻止他乱造谣。
安白辞和江淮安相视一笑,而后,一齐跳下去站好。
季荀向前跑了几步,而后,冲着后面的江淮安喊道,“阿安,你输了,那五公里你别忘了跑。”
江淮安本还面带笑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安白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痛不痒的补了一刀,“跑的时候,记得跟我们说一声,我们监督你。”
夕阳是美好的,他们之间的战友情也是美好的。
他们四个是江安特种队四少,本意气风发的他们,现在却一死一残。
乔洺穿着白大褂,脚步匆匆的四处找莫稚。
在看到蹲着的莫稚后,她松了一口气,而后,脚步放慢,缓缓的走到莫稚面前。
莫稚本低着头,在听到脚步声后,她才抬起头。
乔洺看到莫稚那哭红了的双眼,她的心里满是心疼,她还未开口,莫稚那带着鼻音的声调对她说道,“阿洺,阿辰受伤了。”
乔洺刚单见莫稚的模样,她就满是心疼,现在,听到莫稚的话,她的整颗心就仿佛被揪着那般难受。
乔洺微微弯腰,她扶着莫稚站起来,往长椅那边走了一步。“阿稚,来,我们先坐一会儿。”
她们刚坐下,莫稚便又站起来,她心里很慌乱,说话的语速也有些着急,“不行,我得去守着阿辰。”
乔洺察觉到莫稚的情绪很不对,她伸手握住莫稚的手腕,“阿稚,我来找你前,去看阿辰了,阿辰他没事,他身体特征很正常,他会醒来的,你别害怕。”
莫稚似乎听进了乔洺的话,可她好像,只听进去了后面四个字,她颓颓的重新坐下,她侧脸看着乔洺,她先前眼里的坚强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心。莫稚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是那种全身都没有力气那般,“阿洺,我害怕,真的害怕,我怕他真的会永远的离开我。”
乔洺懂她,因为,每次江砚辞出火警,她也都会担心的整晚睡不着。
乔洺那放在莫稚胳膊处的手微微的用了用力,“阿稚,我懂你。阿辞每次出火警,我也都害怕的胡思乱想。”
莫稚想到之前肖梅跟她说的话,她抬眸与乔洺对视,“阿洺,那你有想过和阿辞分手吗?”
乔洺移开与莫稚对视着的双眸,几秒后,她开口道,“想过。”紧接着,她反问莫稚一个问题,“阿稚,你说,是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自己会幸福,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莫稚正要回答她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对着乔洺说了句,“抱歉。”而后,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莫稚本还满脸愁容,可在听到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后,她脸上的愁容淡了不少。
挂掉电话后,莫稚松了一口气,接着对乔洺说道,“阿辰醒了,我去看看他,我们改天再聊。”
乔洺应道,“好,你赶紧去吧。”
乔洺的后背微微向后仰,靠着后面的长椅,她的视线看着莫稚离开的方向,她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她羡慕莫稚,羡慕她少年时的暗恋得已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