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跃的脸青白交加,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他也知道,明棠此刻还是有价值的,于是只能让人去备好辇车。
片刻之后,在层层侍卫包围中的辇车停在了无极殿的门口。
现下,这里也已然被兵马层层把守,围得密不透风。
明棠走下辇车,怀抱玉玺,缓缓朝殿内走去。
毫不意外,明棠走入殿内,看到的正是以信王为首的诸位亲王,还有一些朝中的大臣。
他们见到明棠后,神情各异,但最后都化作了统一的指责和恨意。
那一刻,明棠居然有些想笑。
她怕是亲身体会到了,史书之上所写的那些妖妃,在面对朝臣万民所指之时,究竟是何模样了。
“昭宸贵妃,你可知罪?”
本应在王府之中闭门思过的信王,如今却正义凛然地看向明棠。
“罪?信王殿下如今不在府中闭门思过,倒是带着兵马杀入了皇宫。怎么?是要谋反吗?”
尽管站在面前的几乎全部是要她死的人,但是明棠的眼神中却无半分惧色。
宗政璟此刻也没了以往叫她小嫂嫂时的和煦。
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宗政璟自然也不装了。
“谋逆?若不是德全来报,本王竟不知,皇兄如今病重居然是你这毒妇一手造成的。皇兄对你如此信任,甚至予你听政之权,而你却贪心不足,昭宸贵妃的位子已然满足不了你了是吗?竟想着染指我宗政家的江山!”
义愤填膺的模样,倒真是个忠臣表率了。
“哦?原来,德全竟是你的人?信王殿下真是好手段,这后宫之中,怕是每个宫里都有你安插的探子吧。陛下如此信重你,将北府交托给你,却没想到成了今日你谋逆的倚仗!”
两人互不相让,咬死对方谋逆。
突然,信王冷笑一声。
“昭宸贵妃莫不是还以为你那两位裙下之臣能赶来力挽狂澜?可惜了,他们被拦在了宫外,不可能来救你!等到此间事了,他们便会同你一起被处置了,为皇兄血祭!”
宗政璟发动这场政变之前,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用宗政衡要将皇位交托给一个外姓女子为由,成功调动起了宗室王亲。
而后,又威逼利诱,拉拢了不少朝廷官员。
至于扶越和裴怀安,早就被自己派去的人围困在府中。
数百弓箭手已然蓄势待发,若是他们敢有异动,便会直接将其射穿。
他就是要断了明棠的所有臂膀,将其彻底绞杀在今夜。
她的确有才能,可输就输在了是个女子,许多人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屈居女子之下。
所以,今日的压倒性局面,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明棠的视线缓缓在殿内诸人面上扫过,而后,落在了角落里的德全身上。
“德全,你伺候陛下多年。陛下对你的信重多过任何人,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背叛。”
而且这一背叛,就是下死手。
德全身子一颤,而后咬紧牙关抬头。
“贵妃娘娘,奴才何曾背叛过陛下。这些时日,娘娘日日伺候陛下汤药,奴才还感动于娘娘情深,谁知,这药中竟然有毒!您和宣成伯串通,妄图谋害陛下性命,若不是奴才偶然打撒了药碗,那洒落上药汁的绿草当即枯萎,奴才竟不知,娘娘居然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信王满意地看着德全。
这是他最得意也最关键的一枚棋。
谁能想到,陛下身边最得信任的大内总管,居然是自己的人。
内侍虽然没根儿,但是却比寻常男人还在乎血脉传承。
自己寻来名伎,蓄意勾引德全的兄长,而后生下一个聪慧康健的儿子。
这儿子,便被自己悄然养在了德全的名下。
一个残缺的人,一个注定无后的人,却突然有了一个聪慧的儿子,还带着他们家族的血脉。
要知道,之前德全跟自己兄长提过子嗣过继一事。
可他那兄长膝下唯有一子,若是过继了出去,自己便没了儿子。
于是,这事便僵持了下来。
直到宗政璟出手。
德全犹豫了许久,直到宫外传信,是若是他无意,便将那孩子送到南边儿去。
反正一个外室所生的孩子,在皇都里也没办法抬头挺胸过活。
德全趁着不当值的日子,偷偷出宫去看了眼那孩子。
那孩子实在生得极好,让德全一眼便心软了。
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他想着,自己也不会害陛下,不过是帮着信王传递一些消息,无关痛痒,也不会影响什么。
而他,也在无法回头的路上越陷越深。
宗政璟是个极会拿捏人心的。
他知道,德全不缺银钱,最看重的,便是子嗣传承。
所以,那个孩子他让人教养的很好。
直到,半年前那孩子查出来患了绝症。
小小的孩子躺在床榻上,握着德全的手小声喊着爹爹。
德全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私下遍寻名医,甚至动了去求宣成伯的打算。
这时,信王带着名医上门,给出了一条活路。
这孩子的病,只能靠着一种名为紫参罗的药草养着,而这种药草,产于北境,极为罕见珍贵。
而恰巧,宗政璟手上有两株。
而且,他还知道紫参罗的产地,可以为他寻来更多。
德全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彻底回不了头了。
德全的指证,让所有人看向明棠。
燕王年岁大了,本不想掺和这些。
可宗政璟所说的玉玺和皇位一事,还是让他站队了宗政璟。
无论如何,这皇位都该是他们宗政家的。
“贵妃,你认罪吧。念在你乃靖王母妃的份上,本王可以做主保你一命,只将你幽禁,不取你性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莫要执迷不悟。”
燕王苦口婆心劝导。
“靖王呢?你们将他关在了那儿?”
明棠在殿内没有看到宗政律,但是宗政律作为目前唯一还有继承权的皇子,肯定也是信王的重点目标。
“靖王被人安置在后殿之中,同皇兄在一起。若是皇兄……他总该陪在身边。”
宗政璟一副沉痛的模样,好似对自己的皇兄多么崇敬一般。
而此刻的后殿,宗政律满眼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两个黑衣人。
他下意识想要出声,却被人捂住了嘴。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人走向了龙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