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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棠慢悠悠道:“以你爱乱窜的腿脚,还需要堂叔亲自带你去草原探险?”

白湛如今无法深入草原,是因为冬日草原条件恶劣,独身一人安全无法保证。

但等到夏秋之际,天气明朗,白湛还用人带,自己就能在并州周围窜八百里。

白智宸没开空头支票,他只是拿一件对白湛本就没难度的事在前头当胡萝卜,诓他做任劳任怨的驴。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白湛“嗷”的一声捂住脸,心底暗道血亏。半晌转头问旁边的尉迟野抱怨道:“阿野,你怎么不提醒我?”

重任在肩丢不得,但可以换个更优厚的条件。

尉迟野无所谓道:“姑父前些年在草原上发现一窝野狐狸,油光水滑。我以为你惦记它们呢。”

白湛已经佛了,“狐狸什么时候什么地不能打。”

孙安丰掀开门帘进来,径直走到段晓棠的另一侧坐下,与白湛保持了一段距离,随后开口问:“白二公子,梁国公何时回城?”

白湛简短地回了一句,“有事?”

孙安丰继续说道:“朝廷选派的官员,刚过黄河。”

言下之意,白隽百忙之中,也该抽时间回来见见这群新晋手下。

不待白湛开口,范成明甩甩头道:“他们没闹点幺蛾子?”不符合常理。

孙安丰:“刚过河,在河东病倒了几个。”不知真病还是假病。

现在并州传出去的消息太吓人,亲王和国公接连遭刺杀,明年将兴大战,说不定要被拉上战场,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范成明不禁冷笑道:“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

前半句不知说的何人,但后半句不言自明。

白湛在长安少有和官府衙门打交道,直到来了并州才明白,为何南衙诸卫对吏部、三司的怨气,有如实质。

真是,没法不怨啊!

孙安丰叹道:“他们还想贴上兵部和新蔡郡公?”

苏文德如意算盘打的好,偏偏没想想,冯睿晋黏上毛比猴还精,如何肯沾这天大的麻烦。

范成明笑道:“冯郎中先前辞别时就曾言,他在外将几处遗漏排查完以后,直接返回长安。”压根不回并州。

兵部本是朝廷中枢衙门,不对并州负责。

冯睿晋不入局,彻底把苏文德和三司架在火上烤。

别看吴岫和陈景同如今表现温顺服帖,那是因为他们自身出了纰漏。吴越白隽占上风有大义,捏住他们的把柄。

苏文德本就不是什么强硬人物,真等上路,没了强势的亲王国公压制,吴岫和陈景同能咬死他。

段晓棠好奇道:“那现在怎么办?”有些笑话看一看也无妨。

这点孙安丰知道,听室友说过,“从行宫搬出来,落脚到晋阳县衙,原先的通敌案谋逆案都审完了。苏少卿现在连本地的偷牛案都接,说是学着如何当一个亲民官。”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连吴越这等铁石心肠者,都有一瞬间不忍。

苏文德才能上佳,操守也有,只是腰身太软,没有铁面无私的气节。

他若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保,而是理清案情果断采取行动,说不定就不会成为今天一团浆糊的状态。

以三司司法之权强硬弹压吴岫和陈景同,不虞归程会再出幺蛾子……

但这只是理想中的状态,不是谁都能做强项令,也不是人人都敢拿性命和全家的前程来赌。

范成明好奇道:“他能拖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在并州过年吧!

孙安丰手指天花板,“拖到更大的官来接手,和长安的队伍一块来。”

“本来该是宗寺卿,但他年纪大了,实在不能远行。”

范成明问道追问:“换成谁了?”

孙安丰言简意赅,“御史台詹大夫。”

范成明为苏文德等人掬一把同情泪,“这下子他们的心更凉了!”

白湛不解其意,“为何?”詹文成在外官声还不错。

范成明小声蛐蛐,“宗寺卿和殷博瀚是一路货色,天生的裱糊匠。”

啧啧道:“至于詹大夫,他卖下属。”

此次并州三司,以大理寺为主,詹文成卖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白湛不禁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问道,“我为何没听说过?”

范成明神秘兮兮地说道:“陈仓弥勒教那回,龚御史早就发现不妥,往长安递弹劾折子,却不翼而飞了。”

“直到我们上朝对峙,詹大夫才从袖子里拿出来,说是怕姓殷的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龚御史留有底本,又有一个尚书伯父做倚靠。詹大夫若不交出来,他非得当堂撕掳开来,否则就不止贬官了。”

白湛恍然大悟,“是有这回事。”

当时殷博瀚的瓜太大太甜,没注意细枝末节。

范成明笑道:“你说詹大夫来了,他们能不心忧么。”

下属给上司背锅是常事,但要背得有价值。

上司铁面无私,反倒知道该如何行事,若是徇私情的,也不能胡乱卖下属。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范成明拍着尉迟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尚未入仕,哥哥教你个巧。做官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人,上司不做人,那你基本上也做不得人了。”

尉迟野扭头看向旁边白湛,笑道:“二郎人模人样。”

孙安丰埋头低笑,夸一个人长得像人,算什么话!

白湛一脸的不服气,差点跳起来,“我分明是英俊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