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秘书的谈话尽管不愉快,但陈谢年心里一直惦记着池柚,不想浪费时间。
“时间,地点。”陈谢年最终还是拿起那杯茶,百无聊赖地回应。
他腿长,翘起二郎腿,膝盖高过了腰线,身体放松,惫怠地靠在沙发上,后脑勺抵在沙发靠背上。
“所以我觉得……”王秘书还在绞尽脑汁想话术让陈谢年答应,倏地声音顿住。
陈谢年答应了?
比他想象中要简单。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秘书也同样觉得烦恼。
这从侧面说明,池柚在陈谢年心里非常重要,重要到,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包括谢贺朝。
这样下去,事态会脱离谢贺朝的掌控。
王秘书估算着时间,心知肚明,现在事情恐怕陈谢年也无法掌控了。
“明天上午十点,地点我会通知你。”王秘书立刻回答,从善如流。
陈谢年半阖眼,长卷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影子,他倦怠的眼神没有释放一点情绪,只是淡淡地回答:“好。”
他抬眼,黑色的双眸不透一点光:“我可以走了吗?”
语气平淡,眼神也不带一丝光,但王秘书依旧感受到了陈谢年的不悦。
王秘书起身,恭敬地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谢年肃着脸,起身径自往门外走去。
他看起来脚步稳重,可是长腿交替间,速度很快地走到了门口。
他在门口轻轻一顿,手握上门把手,轻轻用力,推开了门。
门外保镖看到他,微微颔首。陈谢年站在他身旁,视线没有看着他,抬起手。
保镖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在陈谢年的掌心。
陈谢年接过手机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弹出的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眉心倏地拧起。
未接来电里,大部分是来自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看区号属于浮城。
陈谢年回拨电话,对面响了好几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响起:“你好,三味坊,请问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三味坊?陈谢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刚才这个号码给我打过电话。”陈谢年沉声回答。
对方愣了愣,“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女生跑来接起前台电话,打了好几个电话。”
陈谢年喉结轻轻滑动,语气紧绷:“她现在人呢?”
“啊?刚才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一下子就没影了。”
对面传来一声轮船的鸣笛声,陈谢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
晚上十点了。
池柚上船后,已经三个多小时。
船也应该回程靠岸了。
陈谢年和对方道谢,挂断电话,快步往门外走去。
他走路带风,黑色西装的衣摆被风掀起,陈谢年一边走向停靠在台阶底下等着他的黑色宾利,一边拨通了徐泽从的电话。
“池柚人呢?”
电话刚接起,陈谢年就开门见山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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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靠岸,池柚缩在角落,趁人不注意,躲进了排队等待下船的人群中间。
能上三味坊游轮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
池柚先前躲在储藏室,顺了一双客房的一次性拖鞋,身上衣服依旧凌乱,但打理了一下,显得没那么狼狈。
站在人群里,依旧显得奇怪。
只是正好她身后的富婆身材高大,很丰满,她低着头,细瘦的身子完全被挡住。
从楼梯上跑下来四五名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不停往人群里寻找,四下查看。
一个男人看见队伍中间穿着眼熟的瘦高女人,双眼一凛,冲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
对方回头,拧着眉瞪他们:“干什么啊?”
是一张陌生的脸。
对方一怔,低声道歉。继续着急地往外看去。
船早已靠岸,前排的客人已经踩着台阶,再服务员的搀扶下走下了船舷。
-
三味坊停车场,豪车无数。
灯光明亮,一辆辆车从停车场门口驶出,又有络绎不绝的车子进入。
车门轻轻开合。
半人高的灌木丛旁,灯光落不到的角落,黑色保时捷如同安静的猎豹,静静等待着猎物。
陆卓然打开车内的置物柜,拿出一条折叠整齐的深蓝色毛毯,抖落摊开,裹住副驾驶座上的女孩。
车内冷气开得很大,冷意十足,他看了眼抖若筛糠的女孩儿,默默将温度调高一度。
女孩儿披着长发,卷发半遮住侧脸,垂着眸,表情破碎。
“池柚,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陆卓然轻声问,语气温和,生怕惊扰到她。
池柚抬起头,眼里冷静,她摇头:“我醒来就在床上了。不过……”
她顿了顿,飞快看了一眼陆卓然,声音低哑,尴尬地说:“我知道……应该没发生什么……或者说,还没来得及……”
话音落下,她的耳根子已经滚烫。
幸好车内光纤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然应该极为尴尬。
她和陈谢年这段时间,别的长进不提,至少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是与日俱增的。
有没有被怎么样,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陆卓然松了口气。将手机给她:“要给陈谢年打电话吗?”
“嗯,他助理的电话我记不住。”池柚懊恼地回答。
要是她能记住徐泽从的号码,可能更加方便,不至于让陆卓然从郊外赶来这里。
陆卓然到现在也依旧后怕。
他今晚在郊外的酒吧和朋友们聚餐,他莫名地没有什么兴致喝酒,也是幸好还没来得及喝下第一口酒,他就接到了池柚的电话。才来得及亲自开车赶过来救池柚。
他接到池柚电话的时候,大脑都差点空白一片。
四年前的事情对池柚打击有多大,他和陆卓柠最清楚,他不敢想象如果池柚再遇见一次同样的事情,她会怎样崩溃。
一想到这,陆卓然杀了曾志鹏的心都有了。
他确定池柚暂时安全后,让池柚躲在安全的地方,自己飞快赶到码头,在码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游轮靠岸,他看见池柚在人群中,安然无恙地下船。
他立刻上前去接她,将她带上了车。
但他并没有发现,同样在码头等人的,还有徐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