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口中甩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锋刃在这水晶宫中闪着森森寒光,我不禁有点胆寒。
只听见伴随着瘆人的笑声,是刀刺入皮肉的声音,还有敖丙的呻吟声,在这空旷的殿中回荡,像极了十八层地狱的场景。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阿然此时吓得脸色煞白,突然螭吻大笑一声,阿然被吓的扑到了我怀里。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他一眼,将手环在了他肩膀上安抚。
螭吻阴毒冰冷的声音响起,“敖苍,当初我母亲对你痴心一片,可你却欺她骗她利用她,为了吞占宝物屠了她全族,之后还要侮辱她。她不是什么卑贱的婢女!她是冉遗鱼族公主,你为了遮住自己的丑行编出这套谎言,全然不顾其他人对我们母子的耻笑欺辱。”
冰冷的声音伴随着龙筋被抽出的动静,螭吻脸上交织着快意和疯狂,冰冷的眼泪在这样一张扭曲的脸上缓慢蔓延,“甚至在她死后,你把我当成了你唯一的污点,想尽办法的折磨我。我生辰那日,你口口声声要抽净我身上冉遗族的血脉,生生抽掉了我的半条龙筋…”
话说到此处,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也仿佛在等一个道歉。
嘴角溢出讥讽笑意,他轻轻低语,如同梦魇,“可是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
笑意渐渐扩大,他越来越癫狂,突然发力抽出整条龙筋,拿着龙筋径直冲过去,用它不断的抽打着老龙王的尸体,“冉遗族做错了什么?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说…你说啊!难道我就不是你的骨肉吗?你踩着我的脸唾弃我,说我连敖丙的一片龙鳞都不如,父王…”
声音颤抖,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脆弱,仿佛是一个在祈求父亲认可的孩童。
他突然停手,疯魔的捧起龙王的脸,认真的看着,“父王,你看看我,再看看我,你看我现在还不如他吗?他已经被我踩在了脚下。我才是你最出色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我用手捂着阿然的耳朵,尽量不让他听到这些来自地狱的咆哮。
他骇的圆睁着双眼看着螭吻,从未见过这般的他,不敢置信的低喃,“相父,相父…”试图唤醒螭吻。
可我却觉得此刻的螭吻是清醒的,他一直在等这一刻,这一刻真的来了,他又怎么会糊涂?这些话定是在肚子里百转千回无数遍了,今日是要尽抒胸臆、吐个痛快的。
我正神思游荡之际,他血红的眸子突然转过来盯着我,给我吓了一跳。他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敖丙,得意道:“你知道他是怎么从神坛上摔下来的吗?”
我不愿与他多做交流,紧抿着唇不想说话。
他兀自喋喋不休,十分骄傲的样子,“我只用了一招,我将他最爱的女人抓到他面前,他立马就投降了,哈哈哈哈…没用的东西。”
狠踢了敖丙一脚。
我紧皱眉,最爱的女人?难道说的是扶摇?
想起扶摇,我突然想到真正的敖丙还在外面,我不能再耽搁了,继续耽搁下去万一被他识破就前功尽弃了。
我冷冷的盯着他道:“你要的我都做到了,现在可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了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志得意满中,自大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十分痛快就将两个小盒子交给我,“喏,你要的东西。”
这里面应该就是灵识和仙元,我打开瞧了一眼,达到目的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着,袖起两个小盒子立马带着地上的敖丙飞身离开。
临走时还做戏恨恨道:“他都让你折磨成这样了,再给我灵识有何用?”
闻言,他阴毒道:“自然有用,我要让他也清醒的感受一遍龙筋被抽走的感觉。”
我十分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出了东海,我脚步不停,直奔着心中目标而去,那个让我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心煎熬之地。
回到永安村,进入结界,小院中春风盈盈送温暖,含苞的梧桐花在一刹那全部绽放,我仿佛看到司命就站在梧桐树下,一双水润的眸子含着潋滟波光,轻缓柔和的笑着。
那笑意太过真实,我的心一瞬间塌了一角,迫不及待的推开门,玄晶棺的寒意仿佛又将我的喜悦凝住。
我冷静了下来,慢慢走过去,推开棺盖,他的容颜依旧。我打开木盒将仙元取了出来,用灵力催动仙元进入他的身体。
不消片刻,司命的面色渐渐泛起了红润,我忐忑不安,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努力眨了眨眼。
刚眨完眼,就瞧见他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轻微的扇动了一下。
我大喜过望,低声唤道:“司命,司命…”
他睁开颤抖的双眼,与我对视,茫然了片刻后轻轻启唇道:“婠嫤…”
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声轻唤。
正在这时,突然背后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他。”
我后背一僵,突然被这充满寒意的声音冻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望着他。
水德清冷的眸子此时变的极淡,如同刚下过一场大雪,绵绵白雪下是一层极易破碎的薄冰,冰下暗流涌动,藏着太多的情绪。
我刚想启唇,就听见半空中突然一道声音插入,“无忧,快出来,螭吻已经识破了幻境。”
是赤廉的声音。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已经走出幻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