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着他的语气,我心中突生一股涩意。
为何要费心重现一座已经毁了的楼,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吗?
转到大街上,花游的队伍正巧路过,华盖马车经过我时,一阵浓烈的香气扑鼻,坐在马车上的白惜玉芊芊玉手挑起纱帘,目光与我撞到了一起。
杏眼微阖,朱唇轻抿,美人对我淡笑点头。
我愣了一下,如此美人,难怪赤廉为她肝肠寸断了。
回到酆都后,红红抓着我问道:“怎么样?与我三哥谈的如何?”
我道:“他答应了。”
啊?红红吃惊道:“他答应你们的亲事了?”
我嘴角扯了扯,“没有,他答应帮我织幻了。”
“就这样?”
我点头。
红红气的来回踱步,“我那三哥也忒不着调了,看不上你,偏偏要去喜欢那个歌姬。竟是个只看皮不看瓤的庸俗货。气死我了。”
我一把按住她,握着她的手道:“红红,你不用这样,即便没有亲事,我也会帮着你们的。赤狐族若有事,酆都定会鼎力相助。”
红红摇头道:“不是,无忧,我是心疼你无依无靠,又与天族有仇。若有个郎君相帮,也不怕他天族为难你了。”
说罢,垂下目光小声道:“当初…司命星君在的时候…”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认真想了下,若司命还在,若他还在,我现在会怎样。
大约…过的比如今轻松许多。
可惜,他不在了。
我扯了一抹苦笑道:“红红,过两日我要离开一趟。”
“又走?”
红红郁闷道:“刚回来就又走,你就不能多待会?谢无忧,你还拿不拿这儿当家?!”
见她生了微怒,我晓得她是担心我,赔着笑讨好道:“当的当的,只要你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家。”
红红甩开我的手,没好气道:“去哪儿?”
我道:“东海。”
“东海?你去东海做什么?”
我掀起眼帘来,面上风波不动,“为了织幻。即便三公子本事再大,他也不可能帮我织出我从未见过的场景,只有亲眼去见见,我才能保证幻境的真实感。”
闻言,红红叹了口气道:“无忧,我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能安全就好。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幻境终究是幻境,幻境中的人都是假的,你万不能为了任何人沉溺在幻境中,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
嗯?红红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
“红红,你理解错了…我…”我解释道。
红红打断我,“我没理解错,你只要记住我这句话即可。”
我看了眼红红认真的神色,微点了下头。
红红吸了口气,突然一转神色,饶有兴趣的说道:“对了,还要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事?”
她神秘兮兮一笑,靠近我,神色略有点暧昧,样子像极了村头交头接耳的长舌妇,“咱们酆都最近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谁呀?”
红红一伸手做出了个姿势,“嘶~嘶~那个会吐丝儿的。”
我:“啊?喵喵公主吗?”
“嗯。”
“她怎么又回来了?”
红红没说话,只是对我挑眉示意了一下。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啊,是了,丘山如今在酆都,她可不就要纠缠过来了吗?
这喵喵公主可真算是蜘蛛族翘楚了,缠人的功力登峰造极,对丘山使的这一招堪称十八缠也不为过了。
我真替丘山感到愁苦,刮了刮额角问道:“她现在…在丘山那里?”
红红道:“八成。”
我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救一救丘山呀?”
红红兴奋的一拍手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死蜘蛛精是怎么出糗的。”
我们俩一拍即合,组团跑去了丘山的府邸。
到了府前,我刚想拍门,红红一把拉住我小声道:“无忧,不能从正门进,让她察觉了,我们就没热闹可看了。”
有道理。
于是我俩直接飞上了屋顶,搜罗了一圈,没见喵喵公主的身影,倒是在书房见到了正在看案折的丘山。
既然没有热闹可看,那我们就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了,我刚想飞下屋顶,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透过瓦片空隙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踹开了丘山的房门。
这熟悉的开场,我暗叹,喵喵公主何时能学的温柔一点?!
我这边的叹息刚沉下胸腔,喵喵公主那厢已经换了一副面皮子,她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见丘山并未理她,一跺脚美目含泪,泫然欲泣。
抽嗒着就跑到丘山身边,娇滴的喊了声:“丘山。”
丘山的目光始终沉在折子上,不动如山,吝啬分给她一丝。
她跪在丘山身边仰望着他,娇颜上两滴如露水般晶莹的泪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丘山,我说过,父王是父王,我是我。他做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毫不知情。这次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你信我好不好?”
嗯?老蜘蛛精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依旧不为所动。
唔,看来丘山手头的案子委实精彩的很,竟比眼前这出戏还要吸引人。这副敬业的姿态,本尊主满意的很。
见状,喵喵公主继续陈情,“丘山,你醒醒,你在这儿为那谢无忧卖身卖命的,能得到什么?她眼里从来没有你,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我捏起拳咬牙切齿,挑拨离间!
她擦了擦眼泪,仿佛突然头脑清明了,带着希望的眼神劝诱他,“丘山,我们才是一种人,你…你的过往我都知道,我不在意,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谢无忧她能吗?一旦让她知道…”
话未说完,丘山终于有了反应,他打断她的话,“妙妙,我从未不信你,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你做过的那些事。”
喵喵公主眼神闪烁。
丘山把目光从案折上移到她脸上,“你说得对,我只恨自己无法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站在她面前。如同你无法坦荡的站在我面前一般,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痛苦。”
喵喵公主颤抖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脚步微微后退,喃喃道:“丘山…你…”
丘山叹了口气,语带压抑道:“我自卑,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卑的,可我却疯狂的想要靠近她。”
他苦笑一声,摇头,“你说我们是一种人?不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