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到外面一阵喧嚣,有人喊道:“白惜玉来了。”
我扔下手中的花生,转身跑出门,花游的队伍占满了大半个街道,白惜玉端坐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上,四根黄金柱子撑起一个镶嵌着琉璃宝珠的华盖,四面悬挂的霞影纱被风微微挑起,美人的倩影若隐若现。
行到茶楼门口时,花游的队伍突然停下,原来是楼上有人抛金,队伍前方的揽金郎方阵停下收钱、作揖拜谢。
白惜玉微微抬头看向楼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楼上东边第二扇窗子上坐着一位红衣公子哥,一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一手随意的抓了把金瓜子往楼下抛。
哟,这不正是我要找的赤廉吗?
守了半天的株,这只兔子终于撞上来了。
我提起裙摆,兴奋的呼呼往楼上跑,到了东边第二个雅间停下,敲了敲门,房里传出声音,“谁?”
我道:“公子,我是赤红姑娘派来的。”
里面静了一会儿,门打开,一个侍奉的小厮站在门边,“姑娘,有何事?”
我直接跨步走了进去,“我找三公子有事商谈。”
闻言,坐在窗边的赤廉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我。
我拜礼道:“见过三公子。”
“你是何人?”
我抬起头,淡定道:“酆都,谢无忧。”
此话一出,赤廉目光一震,如遇瘟神般,放下腿慌张的就往外跑,路过门口时,小厮疑惑道:“公子,不给惜玉姑娘撒彩了?”
“还撒什么撒!赶紧给老子跑!”
声音渐远…
我淡定的一笑,抬脚追上去。我轻松的跟在赤廉身后,及至追到无人处才飞身堵在他身前。
赤廉气喘吁吁,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背着手悠悠道:“三公子,别来无恙呀。”
赤廉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我往前一步靠近他,眯起眼,故意拿出暧昧的语气道:“不干什么,来同你叙叙旧,商量一下联姻之事。”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嫌恶道:“老子不是跟赤红说明白了吗?老子喜欢的是胸大腰细的姑娘,而你嘛…啧啧…”
一切皆在不言中。
我今日脾气尚好,不愿与他计较,这话过耳不过心。
我夹着嗓子娇兮兮道:“可人家就看中了公子你,难道要人家直接去跟老狐王商量吗?”
他被我说的一阵恶寒,抖了抖道:“你有病啊!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老缠着我。”
嗯?
我直起身,面色恢复如常,淡定道:“你怎么知道的?”
赤廉切了一声,得意道:“老子混迹情场多年,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吗?”
我轻笑出声,揶揄道:“混迹情场多年,竟连白姑娘的入幕之宾都当不成吗?”
他被我噎的脸色一白,垂目看着我道:“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直说。”
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正色道:“听说你是枯桃老祖的弟子?”
“是,怎样?”
“我要你帮我织个幻境。”
他鼻中一声冷哼,“凭什么?”
我转了转手腕道:“就凭我能帮你们赤狐族壮大。青丘狐族分支众多,赤狐族的地位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老狐王当初想同酆都联姻,不就是想要借助酆都的力量在青丘出头?或者说…想借助我的力量。现在,我不用你献身联姻了,只需要帮我这个小忙即可。”
他凝目沉思。
我再接再厉道:“那位花魁姓白,想来是白狐族之人。现在连白狐族的花魁都看不上你,可见赤狐族现状不容乐观。”
我走近了一点,低声诱惑道:“你帮我织幻,或许我能帮你获得佳人芳心。”
“不用,老子追女人用不着别人帮忙。”
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件事你说的有道理。有酆都助力,确实对我们赤狐族有利。”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识时务。
“说吧,让我怎么做?”
我道:“我需要让一个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幻境,并且让他相信幻境中的一切,困在环境中永远出不来。能做到吗?”
赤廉啧啧了两声,“你这哪是织幻呀,分明是让我杀人呀。”
我没理他的抱怨,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能做到吗?”
“不难。”
“很好。”
“只是…这个幻境由谁来提供?”
我道:“我。你来帮我织幻,让那人走入我的幻境中。”
“这倒是没问题,只是要让那人相信幻境中的一切,你必须保证充分了解幻境中的人和物,否则露出破绽可不能怪我。因为幻境中的一切都来自于你的灵识,你要有足够强大的自控力,避免灵识将自己的愿望投射到幻境中,这样容易被人识破。”
“换句话说,在自己的幻境,你想怎样就怎样。”
闻言,我不由得心生向往,“想怎样就怎样吗?”
赤廉媚眼一眯,低声道:“越是诱惑的东西越危险,很多人一进入幻境中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这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我不够了解东海的情况,这样容易露出破绽,难道还要特意去一趟东海吗?
见我发愣,赤廉道:“怎么?怕了?”
我摇头道:“我需要准备准备,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他微微舒了口气。
我晃着脚步绕过他,“走了,三公子,后会有期。”
擦肩而过时,我侧过头去低声道:“听海楼的茶可不够新鲜,当老板的别这么小气,谷雨还未到,正是新茶入市时。”
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轻笑,“听海楼皆由幻像组成,恐怕真正的听海茶楼并不在此处。我说的对不对?织幻大师。”
一见到听海楼时我就觉得奇怪,整个楼宇的风格与周围的房屋宇舍完全不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像是从别的地方整栋搬了过来。
还有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海浪声,断了角会自动恢复的桌椅,仿佛是一个有人精心维护的海市蜃楼。
赤廉脸色灰暗了下来,俊颜上略有动容。
我没再说什么,有点赧然的拾步离开。
只听背后赤廉低哑的声音响起,“真正的听海楼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