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将我传送到了永安村的小屋中,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浑身是血、满脸悲惧的我,他吃惊不已。
“这…姑娘…不对,公子,发生了什么?”
我冷冷问道:“你是谁?”
“我是司命星君座下的鹿尧仙官,他派我在这里看顾着姑娘的肉身。”
我扭头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苏婠嫤”,内心一阵刺痛,这世上再无人唤我婠嫤了,我捂着胸口弯下腰,大滴的泪砸在地上。
“你怎么了?”
我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眼睛赤红,声音哽咽道:“司命…司命若殒身了,可…可有法救他,他…的魂魄会在哪里?”
鹿尧震惊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也不等他再反应,转身出了屋子,往天界飞去,我要去找司命,我要想办法救他。
浑身的伤口都在流着血,可这点痛根本比不上心口的疼痛,原来是这个滋味,我两次死在他面前,我竟是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等我再杀上北天门时,那里依旧狼藉一片,众仙见我去而复返,都戒备的提起武器后退了一步,我轻蔑的扫了一眼,我无心再战,只想带走司命。
我毫无畏惧的迎着众人目光走向司命,等我抱起他的仙体准备离开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放手!”我狠厉道。
“阿圆。”一道清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我内心一震,目光惶惑的望向他,他的面容在我面前突然变得模模糊糊。
“放手。”我从牙缝里还是只挤出这两个字。
握住我的手收紧了一瞬,最后蓦然放开了我。
“陛下,不能放过他!”
“陛下,不能让他带走司命星君的仙体呀。”
“陛下…陛下…”
身旁之人不为所动,我冷笑一声,带着司命的仙体飘然离去。
我抱着司命的仙体回到小屋,见状鹿尧仙官愣了许久,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泪花。
我将司命放在床上,背对着鹿尧仙官说道:“你快过来看看,他可还有救。”
鹿尧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两步并一步飞奔了过来,他指尖凝聚灵力探入司命的眉心,可是灵力一触碰到他的身体就如滴入泥土中的水,瞬间消散。
鹿尧脸色霎那间灰暗了下来,他低声道:“空了。”
“什么空了?”我着急的问道。
“星君的仙元已不在了。”
希望的火烛被一阵风吹的东倒西歪,“你…什么意思?”
鹿尧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星君…殒身了。”
我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抖着唇说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鹿尧哭着摇头,“神仙不同于凡人,没有魂魄一说,神仙只有仙元。神仙殒身后仙元会自动归于西方无量海,聆听大西天梵音渡化。三界中无人知道无量海到底在哪,更从未有仙元从无量海归来。”
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我心底灰暗一片,仿佛天塌地陷。
无力感压抑着我,一瞬间我觉得呼吸困难,如濒死的鱼儿一般张着嘴呼吸,可是越使劲呼吸,心口处越疼,冷汗爬满后背,眼中雾气升腾。
我又何尝不知他对我的心意,前世我们因误会错过,我空空恨了他百年,他在人间寻了我百年。
变回司命后,他留住我的魂魄,默默守护着我,这份深情我怎么报答的?
我躲避他期待的目光,漠视他的心意,我…我甚至亲手杀了他,是我杀了司命!是我杀了秦律…
我越想越不敢置信,我怎么可以这样做?!脑中的想法左突右撞,头疼欲裂,我抱着头,眼泪如止不住的洪流。
他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唤我婠嫤。
“我…我不信…”我抱着头拼命摇晃。
鹿尧在一旁不停唤我,我充耳不闻,眼中全是司命的脸,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期待与痛苦,纠结与无奈。
嗓中干涩无比,我仿佛突然失声,只能发出短促无意义的音节。天晕地转,忽的眼前一黑,我便疼晕了过去。
梦中,司命站在梧桐树下,他温柔含笑向我招手,“婠嫤,再唤我一声秦律可好?”
我疯狂点头向他奔过去,他却突然朝向西天飞走了,我跟在后面不停的追赶,不管我怎么哭泣祈求,他都不曾慢下一分,最后我精疲力竭,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了黑点。
“司命…”我大喝一声睁开眼,脸上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撤走。
我有点茫然,眼前之人令我感到熟悉又陌生,他还是水德的样子,甚至更添了几分高贵,可他已不再是水德。
他来了…我突然撑起身子,戒备的问道:“司命的仙体呢?”
一出声,我吃了一惊,竟是女人的声音。我低头看了看双手,白皙柔嫩,骨骼秀美,是女人的身躯。
他低声道:“你过去那副躯体已千疮百孔不能再用了,我帮你换入了这副躯体。”
我冷冷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吗?”
他没说话,我们沉默了许久。
他低声缓缓道:“你恨我?”
“我不应该恨你吗?你明明答应过我放过阿敖相公的,为何又派人去抓他?!如果不是你食言,那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扶摇、司命都不会死!”我委屈至极,尖着嗓音喊道。
他被我噎的脸色不太好,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拳起。
我将视线别来,缓口气接着道:“你是天帝,我也不能拿你怎样。只求你将司命还给我!”
他淡淡道:“不行,天族之人殒身后都必须葬在无极山,司命的仙体不能让你带走。”
听到“葬”字,我的理智突然空白了一瞬,怒极生勇,等我清醒过来时,我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颈。
他没有任何反抗,甚至眼睛都未眨一下,任由我掐住。
看着他冷淡的脸庞,热烫的眼泪突然滚了下来,“我别无所求了,我就只要司命,难道这也不行吗?”
他的神色突然有所松动,眼中仿佛压抑着复杂的情绪,那双冰冷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喉结在我手中滑动,“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