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看到是白茫茫一片,像是一个白色的山洞,洞壁光滑如玉、洁白无瑕,连一个小黑点都没有。
我心下纳罕,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山洞吗?一阵风从洞口吹入,我的魂体飘飘浮浮,我顺着风来的方向走出去,洞口处阳光十分刺眼,我忍不住用手遮挡住眼睛,可惜毫无作用,魂体无实形根本挡不住阳光。
一走到洞口处,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得开阔,我震惊的双目圆睁,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外面一道声音响起,仿若天外之人,浑厚有力,震得整个山洞抖了三抖,“你醒了?”
嗯,这声音甚是熟悉。
我坐在山洞口,耷拉着双腿不断摇摆,“唔,司命星君,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救我的吗?你为何就是不听?”
司命深深叹了口气,吹的我的山洞微微晃动,“唉,婠嫤,每次遇到难解的问题,你都选择用死来逃避,这个毛病可不好。”
我摸着光滑的石壁,波浪形的纹理十分趁手,低声辩解道:“不这样做不行呀。水德一旦再登仙台,他就会知道谢无忧就是阿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岂能不去找我,那他的情劫就永远也破不了,到那天天族还会放过我吗?不一样还是个死。不若我深明大义一番,为三界福祉捐躯,也算是功德一件。”
他抬手,轻轻戳了戳洞壁,整个山洞开始摇晃,洞口本就光滑,我坐在上面坚持的十分勉强,时刻有掉下去的风险,我生气道:“哎呀,你做什么呀。你也是,救我就救我,救完我还把我的魂体放在小小的玉铃兰花里,委实让人憋屈。这铃兰花我本意是想让你帮我做个衣冠冢埋在居延海处,谁承想司命星君匠心独运,开发了此等“妙用”。”
他的大脸出现在洞口,略生气的表情放大后看起来十分骇人,我往小小铃兰发饰中躲了躲,他哼了一声讽道:“安排的还挺周到。”
我也跟着哼了一声,“小心眼。”
他顿了顿,叹口气无奈道:“你的魂体只能寄托在沾满你气息的东西上,好在你提前给了我这个,危急情况下竟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
我缓了缓脸色,正色道:“还是多谢你了,我也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他点头,“嗯,你能活下来确实不容易,你动手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所以只留住了你的一部分魂魄,所以你现在是残魂,只能暂时寄托在这里。”
我突然有点忧伤,为自己当时的鲁莽决绝深感后悔,现在可好,死没死成,活又活不出个人样。
见我一张脸皱的连绵起伏,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帮你去找丢失的魂魄的,你在这只管放心待着。”
我默了一默,诚然道:“唔,司命,谢谢你。”
他的眼神凝滞了一瞬,突的绽开浅笑,柔道:“我还是喜欢你唤我秦律。”
我垂下眼帘,压下心头千思万绪,喉头苦涩,暗自叹息:唉,抹了个脖子,却还是没有将自己从往事中摘出来。
他硕大的脸近在咫尺,轻浅的呼吸吹过来都像是刮了一阵风,让我略有压迫感,我讷讷半晌难言。
他等了一会,似是懂了我想从往事中抽身的意思,眼神黯淡了一瞬恢复清明,洒脱道:“命也,按你的想法来吧。”
“谢谢你,那你的情劫...”我干干道。
他轻声一笑,“我又不是天帝继承人,这个劫数破与不破都没关系。”
“哦。”
尴尬的气氛一闪而过,他轻轻将铃兰花放在桌子上,我扒着洞口四处张望,疑惑道:“这里是哪里?”
头顶的声音:“这里是居延海岸边的一处茅屋。”
喔,我怎么隐约觉得周围的陈设有点眼熟。
桌子前方不远处的案台上,一个熟悉的物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沉声道:“司命星君,你将我放到那边去,我要看个东西。”
他按照我指的方向将铃兰花摆了过去,我站在洞口沉默的瞧着那物件良久,灯芯草已经焦化,只是因未被人触碰过所以保留着原来的形状。
这是个草人,模样像极了我当初在白头山编过的那个,只是明显比我编的那个要精致许多,且是一对。
我心头突的起了一阵猎猎寒风,带着回忆的冰刀刮着皮肉。
我极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缓缓道:“司命星君,这里可是当初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他诚然道:“是。”
“是水君安排?”
他沉默了一晌道:“是。”
拳头不自觉捏了起来,我沉下目光,嘴角溢出苦笑,他...有心了。
“你不想待在这里?”身后的司命星君低声问道。
我抬起目光盯着那两个草人,柔声道:“不,这里挺好的。”
他没再说什么。
我回到铃兰花腹中,抱膝依靠在墙壁上,在无奈中沉思,即便我想同过去划清界限,可脑海中的记忆总是不允许的。
深爱过那样一个美好的男子,不是能轻易忘记的。
他从未对不起我,可我却要以最惨烈的方式在他面前消失,要他忘记我,从此以后我便不配再在他面前出现了。
罢了,都忘了吧,我要...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