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采了一盆绛珠草的清水回来时,沈衡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昏了过去。许仙虽然胆小,但前世也是行医的,见惯了各种骇人的伤口,所以十分麻利的就将沈衡的上衣给扒了下来,用清水给他冲洗。
沈衡的上身突然赤裸裸的出现在了我面前,白皙通透,肌肉紧实。绕是老身是见过上百年世面的人,但突然面对这副光景仍是唬的内心一紧,面上就隐约有烫烫的感觉。我倒退几步准备离开这里,非礼勿视嘛。
“唉?姑娘你去哪?过来帮在下扶一扶沈公子呀。”
许仙一嗓子将我喊住了。
“呵呵,那个,男女有别,不太好吧。”我尴尬的转身,干巴巴的解释着。
许仙:“???姑娘你同沈公子都不是一个物种了,姑娘多虑了。”
我:“???”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这煞有介事的小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像一把小刀扎在了我的心上。
行行行,我跟你是一个物种!我气冲冲的回来扶着沈衡的身体,只想让许仙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嘴赶紧闭上。
近距离直观的看到沈衡身上纵横的狰狞的伤口,我内心五味杂陈,难以形容,这个闷葫芦平时不苟言笑的,但对待朋友却是真心实意的。正是这种性格,所以他才会对徐若雪不离不弃,连死亡都不能让他放手。
“唉~”我叹了口气。
“姑娘叹什么气?”许仙不合时宜的打断我的思路。
我:“好羡慕。”
我实话实说,反正以许仙思路清奇的脑袋也不一定能理解。
许仙:“羡慕什么?”
我:“羡慕徐若雪。”
“姑娘想再死一回?”
我:“……” 果然!
沈衡的伤口经过绛珠草清水冲洗后,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狰狞了,这清水有助于伤口快速愈合,需要每日都清洗一次。
我们忙完后,我揪着许仙细细认识了一下绛珠草,以后取清水的任务就交给他了!嗯,任重道远,希望许仙不负所望。
“姑娘,活儿都交给在下了,那姑娘你干什么?”
嗯?我不是无忧渡的老板娘吗?老板娘需要干活吗?
“不想干活可以离开无忧渡。”我磕着刚摘的新鲜瓜子,阴恻恻的威胁他。
许仙打了个哆嗦,闭上嘴耷拉着头默默揪着绛珠草。啧啧啧,可怜儿见的,这嫩生生的小草愣是被他给薅秃了。
“我要去找九幽郎君讨要丹药啦,你以为光用清水冲一冲沈衡就能好吗?”
“九幽郎君?”听到这儿,许仙来了精神。
“嗯,冥府第一药君,专治各种不治之症。”
“姑娘,有语病。”
我:“……”
我扯平了嘴角,许仙跟沈衡得了同样的病,不!会!抓!重!点!很好,好得很。
我不生气,我命里该有这么一劫,认了认了。
“姑娘,你好像在大喘气,你没事吧?姑娘,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叽叽喳喳,浑然不知。
我:“你别说话了。”
许仙:“怎么了?”
我:“沈衡的剑呢?”
许仙:“在那边,怎么了?”
我:“我想杀鬼。”
许仙:“……”
勉强顺过气来之后,我在冥历上扒拉了一通,挑了个良辰吉时打算去拜访九幽郎君。
这九幽郎君卖药不喜欢收冥币,而是喜欢用物换物,若带去的物没有他满意的,那便是冥王老子来了也是拿不走药的。
我不确定九幽郎君的喜好,索性将阿翁给我的那一箱子宝贝都带上了,叮叮哐哐的一大堆。
路过奈何桥时,被婆婆叫住了,“无忧啊,正好你来了,把今天的汤喝了。”
我看着婆婆手中的孟婆汤,愣住了,突然不确定自己的执念有没有动摇。
现如今我对沈衡生了不一般的心思,那我对秦律的恨呢?第一次对这个坚固的恨意产生了不自信。
凭心而论,我依旧恨着秦律,我满心希望的空等了他五年,从豆蔻到桃李年华,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议论讽刺,最终却等到了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这份恨意永远无法消弭,陪伴着我的尸骨填满了整个永安河。
“别想赖掉!乖乖喝完它。”
婆婆见我看着汤发愣,以为我又像以往那般挖空了心思左推右阻找理由赖掉。
我做定决心,端起碗来,一仰头痛快的喝掉了。
这次换婆婆愣住了,头一次见我这么痛快。
结果就是我抱着我那一堆叮叮哐哐又继续拱着头上路了。
路上我边走边磨着后槽牙,恨恨的说着,该死的秦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到了九幽郎君的府邸,我抬头看到府上牌匾,“怡红楼”三个大字醒目又亮眼,他还生怕在冥府这等阴暗的环境中不够显眼,特特的加粗描红了数倍。旁边画着几朵妖妖娆娆的桃花。
啧啧啧,九幽郎君这审美,当真是九曲回肠独特的很,一般人很难理解。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包裹,突然有点泄气。
咳咳,要不我改天再来吧。
正当我在门口踯躅不前,犹豫不决之际,突然大门洞开,九幽郎君端坐在花团锦簇的轿椅上正被抬着往外走,看来是要出门。
既如此,那我还是改日再来打扰他吧,打定了主意,刚迈出一只脚。
“无忧。”
后面的一道慵懒的声音就将我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