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对付江景辰?
邵沅朗一时间陷入沉默,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江棋韵的身影。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景辰行事手段太过极端,若是不加以遏制,待到得势之日,只怕会有更多无辜之人遭其毒手。”
“无辜”这两个字听起来异常的刺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在李谨言的观念里,只要一个人身处朝廷且出身高贵,那就不可能有所谓的“无辜”可言。
尤其是当邵沅朗说出“无辜”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谨言更是直接在心里给他贴上了“伪君子”的标签。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无辜之人?
尤其是在这权力纷争、利益交织的官场之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牵扯其中。
那些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往往才是最虚伪、最可恶的家伙!
而眼前的邵沅朗亦是如此。
想到这里,李谨言对邵沅朗的为人有了判断,当下并没有多言。
他知道此次赴宴,对方有意想让自己陷入被动当中,为的就是利用自己。
以为本王看不穿吗?
李谨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将视线转移大安王身上。
“沅朗才名如雷贯耳,如今方知名副其实,有他相助,大哥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三弟身边亦是人才济济,为兄亦是羡慕万分。”
兄弟俩相互吹捧,任谁看了都会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客套过后,李守拙将话题又拉了回来:“三弟以为,除你我之外,何人能担大任?”
李谨言瞬间意会,毫不犹豫回答道:“再无别人。”
话音刚落,心中默默接了一句:连你也不能,有资格登顶大宝者,天下唯我一人!
李守拙表现出一副急切模样,顺势说道:“为兄亦是这般认为,所以更应当尽早断去一些人不该有的念头。”
李谨言暗自在心中冷笑,面上恭敬开口道:“还请兄长赐教。”
李守拙并未回答,转而向邵沅朗投去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以出恭为由展示离席。
月色之下,席间只剩兄弟二人窃窃私语。
......
翌日。
青瑶禀告道:“公子,梁王妃传来答复,说是需要多些时间考虑,当天便给往江南道送了一封信,想来是询问其父意见。”
事关余生大事,有此行为也在情理当中。
江景辰并没有过多地谈论此事,而是转说道:“我即将踏上前往陇右道的旅程,在此期间,你需要特别关注一下庄先生。”
青瑶听懂了意外之意,询问道:“公子是担心……?”
江景辰微微颔首:“庄先生固然博学多才,但他的书生气过于浓重。于国家而言有益,可若就个人而言……难说。”
青瑶稍稍沉思片刻,试探着提议:“公子若是有所担忧,是否需要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江景辰摇了摇头:“先生于我有大恩,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可妄动。”
顿了顿,又道:“在我身边,包括你在内,大家都对我过于顺从了些……当然,这并不是在指责,也并非是错事,只是我也希望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青瑶稍作思考,很快便想明白了言外之意。
想要登顶坐上那个位置,不仅仅需要拥有绝对的武力震慑,同样需要有容人之量。
如三省主官那般,之所以仍旧能够站立朝廷之上,亦是因为所做之事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圣上心中即便再是气恼,也仍是在三省主官退让后选择冰释前嫌。
当然不是选择原谅,而是暂未寻得足以替代之人。
需知这天下虽是一人之天下,但绝非一人之力能够治理。
青瑶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她知道公子还是很看重先生,倘若先生没有背叛的意图,那便可以继续留用。
只要肯尽心辅助公子大业,那么先生还是先生。
可若是生出其他想法,那么......
江景辰之后又交待了一些事情,紧跟着道:“等到名册到手之后,万象阁那边可以让万银带人处理,该杀之人一个不留。”
青瑶应声,顺势说道:“潘弥业那份名册上的都是官身,明面上不好下手,我会派人暗中收集证据,等公子回来后在行处置。”
陇右道一行充满未知之数,圣上说是三个月募兵一万,那么在这之后又将会有怎样的安排?
何时能够归京实难推算!
江景辰沉吟良久,开口道:“短期内我怕是回不来,可事情不能拖得太久......”
京中局势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不前,唯恐迟则生变,应当尽早做出决断。
“趁着我还有些时间,你去定艘画舫,另外派人去一趟武定侯府送帖。”
“公子是打算利用孟维桢在大理寺的力量?”
“想利用是一回事,能不能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好说啊!”
江景辰心中有些无奈。
就目前形势而言,潘弥业勉强算是同阵营,且可利用之人,只不过刑部职权有限,只对寻常百姓及七品以下官员拥有行刑权。
京兆府倒是拥有办案权,但眼下还没到动用陶宏广的时候。
御史台有着孙敬远那只老狐狸在,完全不在考虑范围。
剩下的司法衙门中,不是因为大理寺最适合,而是只剩下大理寺。
......
当夜,曲江池画舫。
孟维桢如约而至,刚一见面便抱怨道:“你这家伙找我从来就没有过好事,这次又想怎么坑我?”
江景辰没有着急开口,吩咐让船离岸,一边引着孟维桢入座。
夜色如墨,明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
孟维桢眸光闪烁,流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哀愁,轻叹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你请我来就是想着要算计我。”
江景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可你还是来了。”
孟维桢听后,面色变得愈发凝重,苦笑道:“我这算不算是羊入虎口?”
江景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只能算是自投罗网。”
孟维桢一脸疑惑,追问道:“这两者之间又有何不同?”
江景辰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严肃,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孟维桢不禁愣住了,随后无奈一笑,自嘲道:“都怪我自己太过好奇。”
江景辰摇了摇头,含笑道:“你之所以会来找我,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好奇心作祟,而是你内心深处清楚,我必定能给你带来实质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