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秉文思考了一会,方才开口道:“你可知我家姑祖母当初是如何登上后位的?”
江景辰摇头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哪里会知道。”
魏秉文轻叹一声,接口道:“这事说起来,就不得不提我们魏家前几代先祖了......”
前几代先祖?
该不会是要说几百年前的事情吧?江景辰立刻打断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你就讲一讲魏家当前面临的困境好了。”
魏秉文怒目而视,顿了顿,顺势说道:“魏家最早是以贩卖起家,根据族谱所载,当年大周未立......”
江景辰再次开口打断道:“大周立朝之前的事情你就没必要讲了,你就直接从皇太后那一朝开始说。”
魏秉文怒喝道:“你到底听不听?”
江景辰如实回应道:“我都行。”
魏秉文气急,好不容易止住心中情绪,缓了口气,接着说道:“简单来说,魏家在幽州有一座私人马场,饲养了二十万匹的朝廷战马。”
“多少?”
江景辰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度,追问道:“二十万匹?还全都是战马?”
骑兵,作为一种古老的兵种,以其强大的杀伤力、高机动性和远距离长途奔袭能力,在冷兵器时代称王。
因此骑兵的数量和精锐程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这个国家整体军事实力的强弱。
提起骑兵,自然是离不开战马。
大周养马之风继承了前朝的传统,并加以发扬光大。
以关中、陇右、河北三道之地饲养战马,共计一百八十万匹,比前朝整整多出了七十万匹。
这一百八十万匹不是牧民饲养的马,而是朝廷养的战马,专门用来打仗和运输物资。
幽州属河北道,而整个河北道只有五十万匹战马,单是魏家私人马场就占了二十万,这就......
江景辰不知该作何感想,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家可真有钱啊!”
魏秉文翻了个白眼,紧跟着说道:“当初姑祖母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依仗的就是魏家的幽州马场,可也正是因为幽州马场,魏家在失去圣心之后将变得岌岌可危。”
魏家的幽州马场是先祖挣下的基业,是开国高祖皇帝赐予的私人马场,每年帮助朝廷驯养战马是会收取一定的费用,也正因为这样,眼红的人不知凡几。
能养二十万战马的马场,每年额外付出的场地费用十分可观,足以让许多人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如今皇太后健在还好,哪天要是不在了,魏家多半就会因为幽州马场招来大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景辰询问道:“你们家有没有考虑过把马场献给朝廷?”
魏秉文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不可能,幽州马场是魏家祖上一代代传下的基业,作为魏家子孙,宁可死,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或许连魏秉文都不知道,在这样的态度之下,还隐藏着另一层意思。
狗急跳墙、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这些词可不是凭空捏造。
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有着二十万匹战马做后盾,真要是被逼急了,不是没有割据一方的资本,端看怎么去谋划。
本以为魏家不过是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没曾想这条鱼还拥有着进化成食人鲨的潜力。
江景辰瞬间来了精神,心念急转,压低声音询问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整个魏家的意思?”
魏秉文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江景辰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是你,魏家是魏家,这中间的区别我不说你也能懂。你今儿个来向我透露出魏家的隐秘,肯定不是为了在这时候让我帮你入朝为官......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实交代,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魏秉文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威远侯府倒了,旁人都说是江彦钧咎由自取,可我却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
江景辰不置可否,淡淡道:“你继续说。”
这与想象中的反应有些不一样啊!魏秉文眉间微蹙,依着来时准备好的说辞,继续开口道:“当初你找我对付吴王妃时就知道你所图甚大,等到吴王身死,威远侯府全家发配岭南,我才明白过来,你是个无父无君之人。”
《孟子·滕文公下》曰: 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江景辰眉头一挑,出声道:“你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骂我是个禽兽?”
魏秉文回应道:“我是在夸赞你。”
江景辰微眯着眼,冷声道:“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魏秉文也不着急解释,自顾自说道:“我们家老头的意思,我想安心等到封王,等到立太子,等到新帝登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在等着持刀之人改变心意?这在我看来,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江景辰对此并不回应,静静等着听下文。
魏秉文紧跟着说道:“我从小就不学无术,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拿规矩当回事,本以为天底下也就只有我独树一帜,直到遇见了你,才知道和你比起来,实在是相形失色。”
江景辰不言不语,平静从容。
魏秉文继续说道:“世间多是愚人,愚忠,愚孝......在我看来,你是少有的清醒且不被凡规俗矩所束缚之人,也正是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帮魏家找到一线生机。”
从帮一个人,到帮一家人,这笔买卖不划算。江景辰想也不想,开口道:“这跟先前咱们约定好的不一样,所以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魏秉文回答道:“只要你能帮我们魏家寻得一线生机,整个魏家都会是你的助力。”
江景辰屈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虑良久,询问道:“你代表得了整个魏家?”
魏秉文开口道:“我不能,但姑祖母可以。”
江景辰略显诧异,追问道:“该不会,是皇太后让你来找我的吧?”
魏秉文并未打算隐瞒,直言道:“姑祖母一直以来都在给魏家寻找后路,只可惜满朝文武皆是圣上心腹,没有人会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魏家。本来她老人家也没有注意到你,直到威远侯府垮台,你不但全身而退,还被圣上封了忠义伯,她老人家便注意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