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玄垂眸,清冷的眉眼,严肃的面色,迫人的气势,以及四周的低气压。
让王问寒如坐针毡。
慕容月借故去看望慕容白,已经离开书房。
眼下,就连管家也不在。
只剩下洛北玄和他。
“王爷……”
王问寒整理了下心情,压下心里的怯意,嗫嚅着开口。
洛北玄正低头看着书,根本把王问寒当空气。
对他不理不睬,不主动问话,也不搭理。
王问寒心里忐忑不安,手足无措。
洛北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气场逼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得洛王爷不顺眼了?
还是,王爷平时就这一副阴鸷又冷然的模样?
“哗。”
洛北玄翻了一页书,终于抬起眼。
“你叫王问寒?”
王问寒一听,王爷终于问话了,立马谦虚地回道:“回王爷的话,正是卑职。”
“离越以前在乡下时,可曾受过什么苦?”
王问寒一愣,没想到王爷会问这种问题。
他思索了一下,斟酌着说道:“穷乡僻壤之地,勉强温饱。”
王问寒当时和离越做同窗时,他们两家也是一个乡子的。
可他从来没有去过离越家里。
离越也没有主动邀请过他。
所以离越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家里过得如何,他并不清楚。
洛北玄点了点头,心里对离越今晚的行为,有了理解。
这算是忆苦思甜?
他心里头的气,消了一些。
“他可有交好的朋友?”
王问寒想起,当年的离越,性格内向,偶尔性子比较急。
因为自己和他坐得近,平时便会主动找离越搭讪。
一开始,离越并不愿意理他。
慢慢地,两人开始熟悉起来。
偶尔也会一同吟诗做赋,聊聊心得。
后来,王问寒准备考功名,而离越却忽然失了音讯。
直到王问寒进了京都后,才得知,离越是当今离尚书失散在外的小儿子。
再后来,闻言他来到王府,做了王爷后院的一名公子。
当时得知消息的王问寒,心中十分惊讶和诧异。
离越万万不会喜欢男子。
这次大约是他父亲相逼,不得已才进了王府。
直到上次的赏花节,他亲眼看到离越,才惊觉,离越性格大变。
虽然他还是那副样貌,可行为言语已经完全像换了个人!
瞧着王问寒若有所思的面色,洛北玄轻哼一声。
王问寒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在王爷面前发呆。
他立刻起身行了个礼:“卑职告罪,竟然在王爷面前失了礼仪……”
洛北玄拖着眼皮,淡淡道:“现在不是在朝堂上,也不是在外面,既来了王府,便是府上贵客,不用多礼,也别啰嗦,快坐下吧。”
“是,多谢王爷。”
王问寒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认真思索道:
“离公子以前,只和卑职打过交道。
他平时不善言辞,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朋友也只有在下一人。
进京都后,他的性格倒是比之前开朗许多。
上次卑职与他匆匆一见,他像是换了个人……”
洛北玄拧起眉头,疑惑着:“不善言辞?”
不像。
他回忆起自打离越第一回被捞起来后,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小嘴嘚吧嘚吧。
离越只要一看到他,那嘴巴上跟上了发条一样,说不完的话!
洛北玄想到这里,思索着:莫非,离越对他跟对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只对他特殊?
很好!
洛北玄高兴起来。
眼里的阴鸷神色瞬间消散。
王问寒一下子就感受到,之前来自周围紧张的气氛已经缓解。
他紧绷着的心也放下来。
“上次在宫中相见,发现离公子不仅性格有变,喜好也和之前不一样。”
“卑职记得以前在乡下时,离公子不喜欢杏花。
只要靠近杏花,沾染上花粉,他必定过敏,浑身瘙痒难耐,脸上还会起疙瘩。”
“上回在宫中见他时,竟然发现他对杏花的过敏之症已经完全消散……”
王问寒说到这里,悄悄抬眼,暗中观察洛北玄的脸色。
今晚慕容月大人邀他一起前来,是有目的在身。
他的任务就是在洛王爷面前,如实交代离越的前后矛盾问题。
见王爷的眉头忽然一皱,王问寒继续说道:
“卑职前段时间拜访了尚书府。
才得知离公子被接回尚书府以后,离尚书对他宠爱有加。
为弥补之前的愧疚,特请了老师专门教导他骑、礼、射、乐、书。”
王问寒仍记得,赏花节时,离越曾表示他不会骑马。
且当天,王爷纵马带他时,他表现惊慌,完全不像是装的。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提醒的他也做到了,接下来就看王爷怎么想了。
洛北玄垂着眸子,将桌上的书再次翻开。
王问寒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他心知肚明。
洛北玄现在心中连连冷笑。
他终于清楚,当初京都里,有关离越的那些流言为何又死灰复燃。
这其中只怕也有慕容月的参与。
想到这,洛北玄的眸子暗了又暗。
……
慕容月见到慕容白时,发觉他的脸颊又瘦了些。
“怎么回事,在这府中,过得不如意?”
慕容白见他哥如此问,鼻孔里轻嗤一声。
“呵!”
而后他重重吐了口气,似叹似怨,低声说道:“哥哥你来的时候,王爷正陪离越用膳。”
慕容月疑惑着看着慕容白:“王爷现在都陪他用膳了?”
“是啊……”慕容白微抬起下巴,一脸幽怨,“这府里头,只有那离越,有如此荣宠,可以独享王爷一人。”
慕容月移开视线,不想看着弟弟那失望又失落的脸。
他沉默几秒后,呵呵一笑:
“可王爷现在,不照样丢下他。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此消沉。
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山不过来,你过去便是。”
慕容月心里想着,王爷再宠爱离越,听到他来府中,不照样撇下那离公子,特意出来见他么。
所以,对于慕容白的说辞,他是不大信。
慕容白摇头,瞳孔微散:“你以为我没争取过?
若不是次次失望,但凡能得到一丝回应……”
说到这,慕容白连连苦笑。
“可怜我自从进这王府,王爷进我房间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姓离的!”
慕容白越说越凄凉。
前些天他身体不舒服,大夫开了药方子,天天喝那些苦药。
王爷只是过来问候一声便离开,很是敷衍。
他心情郁闷了两天。
今晚听闻大哥来府上,本来他心里有些开心。
没想到他大哥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他更难受了。
“哥……”
慕容白抬眼,幽幽的瞳孔,发出微弱的光。
“当初我以为宫中的传言是真的。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你跟王爷是两情相悦。
大概这中间是有什么艰难险阻,让你们跨越不得。
原本我还以为,王爷会为你守身如玉,可他现在,让离越搬进他的寝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