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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樊初初的二哥,樊彧。

政祉安黯然的眸子瞬间晶亮,“樊二哥!”

瞌睡遇枕头,正是时候哇。

“末将见过公主。”

“樊二哥你来得正好,我想去暗牢见个人,给个方便?!”

看到立在一旁的武淞和有些炸毛的政祉安,刚刚的情形樊彧已然猜了个大概。

他没有立即回答政祉安,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看向武淞:“这是别人托我给你师父的。”

武淞狐疑地上前接过,又看了眼俩人才跨步离开。

“公主要见谁?”樊彧的声音依旧没有波动。

“伍学民。”

樊彧在几息间快速做出抉择,“跟我来。”

若非早年相识,谁会相信这么个冷面公子竟然和活泼明媚的樊初初是亲兄妹。

前往暗牢的途中,政祉安随口瞎聊:“樊二哥刚从西边回来?”

樊彧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睄过,并未应声。

政祉安却心里有了猜测,当时老爹让拱卫司同刑部的人一起前往白山县调查,古林是带刑部的人回来了,可拱卫司最先离京那批人却一直没回。

让她拿不准的是,他们到底奔着于修竹去的还是别的...

有樊彧这个右尉亲自带路,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关押伍学民的牢房。

暗牢,暗牢,还真是四面昏暗,全靠火把照亮,空气中霉湿夹杂着血腥令人作呕。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回荡在耳边,犹如炼狱。

屏退看守的人,樊彧和凌飞站在牢房外。

凭借着外边火把照进的昏黄光亮,牢房内的所有一览无余。

方寸之地,墙角一张刚好够躺下一人的木板床,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而木板床上正躺着一个中等身形的男人,他的右眼被干涸的黑红纱布包裹,显得尤为可怖。

“伍学民。”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胸膛微弱的起伏显示他还活着。

政祉安抬手,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插到伍学民耳朵旁。

伍学民紧闭的双眼明显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撑着床板坐起身,死死盯着政祉安,却没有开口。

他眼下乌青,完好的那只眼睛里布满血丝,发丝凌乱,一身看不出原样的锦衣,即便如此潦草狼狈,却依然透着几分儒生气。

这和政祉安曾经预设的形象实在大不相同。

都说眼睛是人心底的窗户,可伍学民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无悲无喜得仿佛马上被嘎也不怕的那种,这可不像贪得无厌之辈该有的样子。

“你真是伍学民?”

伍学民非常有礼的朝黑黢黢的屋顶看了眼,“是。”

沙哑的声音恍如刀锯。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政祉安双手环臂,直言道。

伍学民讥笑轻哼。

“打从你被抓开始,你就没想过活命对吧。”

从她进来开始,伍学民不问身份,也不求饶,连最基本的求生意志都没有,在这之前以为是他嘴硬,想用手里的把柄好换活路,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见他没应声,政祉安自顾自道:“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自裁呢?”

“你要进京扛下所有责任?”

真要是这样,长汀县就不会有那场刺杀。

扛下所有责任,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责,他扛不起。

政祉安缓缓踱步,呢喃着,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你进京就是为了保全族人,只要咬死罗田县堤坝决堤一事纯属天灾,无论怎么查,死的就只有你一人。族人顶多被流放,你子女多,狡兔还有三窟,到时候跑出去一两个,拿着你藏的钱,照样一辈子衣食无忧。”

没错过伍学民那一瞬的失色。

政祉安继续道:“若是你背后之人权力够大的话,说不定你那些孩子们都能保住。”

她的声音低缓而平静传进伍学民的耳朵里却好似丧钟魔咒,一遍一遍抨击着他心底高高竖起的城墙。

他撑着木板的手掌青筋凸起,唇齿紧闭,右眼纱布缓缓渗出丝丝鲜红。

“我不想背那么多无辜因果,你儿女众多,最疼爱的那个难找,不过。”政祉安打了个响指,言笑晏晏:“听闻你还有个即将到耄耋之年的老母亲。”

伍学民激动地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两步,阴狠的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你猜。”

伍学民沉默片刻,艰难开口,“你要是...要是能保住伍家上下,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提他儿女没啥反应,倒是对老母亲甚是关心,为虎作伥之人竟还有颗孝悌之心。

哀哉也!

“那就要看你手里的东西到底值多少条命了。”

“乐安公主救多少,罪臣便讲多少。”伍学民退回到木板床边坐下。

谈到此处,再谈下去也是徒劳,政祉安转身离开牢房。

已经撬开一个缺口,局面就不算太被动。从方才接触来看,伍学民并非是个只知吃喝的酒酿饭袋,以此人的城府怎会到去年才混了个知州?!

离开暗牢,樊彧停住步伐,“方才之事我会如实禀明圣上。”

无波无澜的语调白瞎了他那副好嗓音。

政祉安在心底吐槽,面上笑容亲切:“应该的,今日还要多谢樊二哥。”

“举手之劳。”

樊彧送走两人,站在原地静默良久。

她若是男子,那几位皇子哪还有争夺的机会。

政祉安带着凌飞往东内城慢悠悠溜达。

“主子,如果现在派人去找伍学民的母亲恐怕来不及。”

从伍学民被押送进京开始,伍家上下定然已经被人控制,他们出手说不定反倒适得其反,让那些人提前动手。

政祉安何尝不知,从伍学民被调任洪城,紧接着罗田县决堤,一桩桩一件件千丝百绕,现在她也理不清,更看不清。

敌在暗她在明,总是棋差一招,瞎子过河,只能慎之又慎。

渐沉的天空呼呼洒洒地又飘起雪花。

深吸口气,进入肺腑的沁凉将压在心头的躁意抚去。

她上辈子看人家小说里,无论是穿越者还是重生者,那都是各种牛b痛快,到自己这儿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

知道一个吧,还只能杀个小丫头就这都是权衡利弊下动的手。

政祉安觉得这辈子活得比上辈子还累,心累。

两人晃到云府时大门两边都在挂灯笼了。

眼尖得立即上前迎接,通报的通报。

正好赶上大家在用晚膳。

“外祖父,风爷爷,我来啦!”

人未到,声先至。

主位上的云国公放下碗筷,盯着门口的眼里笑意尽显。

空木风嘴里咀嚼着,挥着竹筷,含糊道:“快,把凳子搬过来。”

下人立即把凳子搬到他俩中间。

政祉安进来时,她的位子碗筷都已经备好。

没想到丛言心会在,进屋的动作微顿,同她颔首算是招呼。

“哟,巧了不是。”自然的坐到留给她的位置上。

她的到来瞬间让整个饭桌热闹起来,不着调的玩笑,逗得俩小老头眼尾纹都多添两条。

饭后云知白同政祉安本是耍宝的互相调侃,他那嘴皮子哪里斗得过。

憋得脸红脖子粗叉着腰,“政祉安,有本事我们手上过!”

“你确定?”

“是不是怕了!”云知白挑衅地撸起袖子,势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政祉安拍了拍手,起身:“输了,可别哭鼻子。”

云知白哼嗤一声,走到屋外,自认为潇洒的一甩衣袍,摊开手朝政祉安招了招手。

云晴晴没眼看地背过脸,嘀咕:“背时娃儿!”

“何意?”在她身旁的丛言心没懂话里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