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前面站着一位富家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算得上中上等,眼睛细长,眼尾上挑,一脸的精明相。
对于地上狼狈哀求的老汉,他不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带着浓浓的嫌弃和鄙夷。
眼见那老汉跪步上前,嘴里苦苦哀求着,“葛公子,只要您放了我家小客,我,我给您擦鞋,我给您当牛做马...”
看着他那脏乱斗的手就要触碰到那名葛公子衣袍,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抬腿一脚将老汉踹翻,恶狠狠道“就你也配给葛公子擦鞋?”
“你家小可被葛公子看上,那是她的福气,以后跟着葛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居然还不愿意?!”
老汉被踹得趴在地上猛磕,久久说不出话,周围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
那名葛公子抬手阻止了旁边还要说话的人,脸上带着轻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让人给你找个活,你先回去吧。”
说完他没再看地上的人,甩袖,转身走向身后高大的店门。
随着他的离开,政祉安看向那高门的牌匾,十转九满。
对于刚刚所所见之事,元鸣没有什么波动,政祉安则是在不了解实情之前,她不会贸然出手。
那名老汉绝望的趴匐在地,四周观看的人蓦然散开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政祉安这才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时,无意间扫到不远处高阶上倚靠的人,只觉得有些眼熟,还不待脑中搜索那人,在原地站着的元鸣闪身冲向那人。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高阶上的人也是反应迅速,向人群逃去,很快元鸣跟上,两人消失在人群之中。
政祉安在老汉的身旁蹲下,轻喊道“老伯?”连喊了两声,地上的人都没回应,他沉浸在悲伤中,那周身的悲泣让她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
仅凭刚刚他们的对话,能知道是姓葛的要娶他的女儿,对于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她刚刚才没有直接出面。
等了片刻老汉才从情绪中回神,双手撑地,想要起身,不想刚刚被踢到的右肩疼得他险些又摔回地上。
政祉安赶忙扶住他的左肩,老汉才发觉身边有人,他沙哑着嗓子说“多谢,多谢。”
“没事。”政祉安顺势将他扶起,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他的手臂,还好,没有脱臼。
那人不是习武之人,要不然这一脚老伯的手臂恐怕就废了。
老汉站稳后才发现扶自己的是位精致贵气的小公子 ,他抱着手臂,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又诚惶诚恐的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这让政祉安对自己这一身衣裳嫌弃至极,看来还是买好了。
她完全没想过是因为气质的问题。
政祉安看他犹如惊弓之鸟的警惕模样,勾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和无害。“老伯不必害怕,我们是外地来的,今日刚进城。”她抬起手挠挠头,“我们迷路了,老伯可知来福客栈怎么走?”
她若直接问老伯的事情,他肯定不会相告,总不能直接跟他讲,你跟我说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平反吧。
那肯定会被当做脑子脑子好使的,要不就就怀疑你别有用心,所以她决定先让他降低防备再看看。
听她这么一说,名老汉忍着肩膀处的疼痛,用左手指向一个方向,“就顺着这条街直走,然后...”
政祉安看他反应,轻声说“您说了我们也分不清。”她自然的上前扶住他“要不老伯,我们先送你去医馆,看完你再带我们去客栈?”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我回去弄点草药敷敷就好了。”见她这么好心,老汉心中的戒心在不知不觉间消除,“我带你们去来福客栈吧。”
凌飞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公主这忽悠人的功夫又深了。
两人缓慢的向老汉说的方向走去,街道上便出现这样奇异的组合,一个身着普通衣袍却贵气难掩的少年扶着一位衣衫破旧,额头上一大块干涸血迹的老汉,后面跟着个浑身透着寒冷疏离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男子。
这样怪异的组合难免引起不少行人的瞩目。
老汉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浑身不适,政祉安看出后,故意开口问道“我们刚进这昌丰城,城中哪里好玩,老伯您知道吗?”
老汉面带尴尬的回道“我只是个种地的,对于这些...”他们这些庄稼汉一年到头都在倒腾那一亩三分地,哪有心思去玩。
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花销得起的。
政祉安在心底暗骂自己蠢,问什么问题不好,偏偏问这个,继续状似好奇,“对了,老伯知道刚刚那个姓葛的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要求他呀?”
老汉悲痛难掩,带着牙呲欲裂愤恨,最终化为无能为力的叹息,“他是葛家的大少爷,前些日子想在郊外盖庄园,看中的那片地有好几块是我家的地,当时他们想要用十两银子买我的地。
可那几块地是我们家一年收入主要的来源,他们想买我的地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所以我没同意,那个领事的就让人押着我,想强买。”
说到悲伤处,老汉默默地用衣袖将眼角的泪拭去,接着哽咽道“我家小可看见了就提着锄头赶那些人,当时那些人倒是离开了,可是后来,他们又带着那位葛少爷来了,还强行把我家小可带走了...”
老汉已然泣不成声。
这帮人不仅强买强卖,还要强抢民女,当真是无法无天。
“您没有去报官吗?”这种事情官府不可能置之不理。
政祉安在心中这样想着。
后面的凌飞眼中却滑过了然。
老汉停住脚步,愤怒道“报官?我去了,可官府里的人说,他们是正常买地,不予受理,说人家给了聘礼,没有犯律法,管不了。”
“我说那些聘礼是葛家人强行抬到我家,放下就走,我没有同意,可官府的人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
看着他眼眶凹陷血丝满布,政祉安才发现老汉面色极为灰白,显然是被这件事折磨得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老伯,政祉安心中一沉,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老伯,您深呼吸,先别着急,这事总有办法解决,您要出个什么事儿,您家小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