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收购的狼皮价格果然不高,没硝过的狼皮只给二百文。
丁宁想了想,最后还是卖了,收获二两银子。
“整头狼卖更值钱一些。”崔瑨打探了一下行情。
“狼本来就不是特别值钱的猎物。”
要论值钱,还得是老虎、黑熊、野猪、野鹿、野羊之类的猎物,那些皮毛好或者肉质好的才更值钱。
“现在去买丝线么?”
崔瑨不想和她讨论什么猎物更值钱。
怕她说得兴起,转头就猎个大老虎回来,把全家都吓得半死。
“先不去,找个地方喝喝茶再说。”
丁宁拎着空背篓慢慢溜达,不急着去采购。
喝茶?崔九郎蹙眉,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望古镇并不大,城南走到城北也不算很费时间。
可对于浑身酸痛的崔九郎来说,着实有些费体力。
“你跑这边喝茶干嘛?”
两人进了城北区的一处茶馆。
“没来过,到处看看嘛,快坐,叫壶茶喝喝。”
丁宁示意他落座。
崔瑨有些疑惑,但酸痛的双脚让他没再多话。
忍着痛落座,喊来店小二叫了壶碧螺春。
茶馆生意不错,四周挂了不少书法字画,彰显文雅之气。
茶馆的客人大多是书生打扮,整个茶馆只有丁宁一个女客。
崔瑨蹙眉,这婆娘跑这边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
他稚嫩的面容染上了与年纪不符的深沉。
“一会儿你去和他们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的学堂比较好。”
丁宁冲他眨眨眼。
果然,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崔瑨冷下脸,“不用,我暂时不去上学。”
丁宁怔了一下,“为什么?”
“不为什么。”崔瑨垂下眼帘。
暂时不去?丁宁眼神微闪,“那多久才去?”
“不知道。”崔瑨回得干脆。
丁宁好想骂人。
店小二端上茶,发现这桌客人气氛诡异至极,双方年纪虽不大,气势却挺惊人。
他咽了口唾沫,说了句“客官请用茶”,便赶紧离开了。
丁宁盯着臭小子那张细白无瑕的脸好半响,才气哼哼移开视线。
这母子俩古里古怪的,肯定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哼,算了,人家不愿意说,她也懒得管了。
好心当作驴肝肺,让这俩爱哭包自己憋屈去吧。
闷不吭声把茶喝完,丁宁起身就走。
崔瑨结完账,发现那婆娘已经走了老远。
他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他叹息一声,抬起沉重的双腿朝她奔去。
还没跑几步,对方突然停在一个巷口处,回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崔九郎放轻脚步。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不去怎么行,人家要相的是你。”
“……现在课业为重,我不去。”
“……过了年,你都十八了,谁像你这么大了还不成家的。”
“……我不管,我不喜欢的,你别强求我。”
巷子里传出争吵的声音,崔瑨慢慢走近,发现声音有些耳熟。
这尖细刺耳的女声不正是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春生娘么。
那男声应该就是张春生了。
崔瑨凑到丁宁身侧,探头往巷子里一瞅,果然是张春生母子俩。
“……你不喜欢这个,那你喜欢谁?”
“……谁我也不喜欢。”
“……你这混小子,是不是还惦记着丁家大丫,你死了这份心吧,她已经是崔家妇了。”
一句话让偷听的崔九郎变了脸色。
他侧眸看向丁宁,眼底晦涩不明。
这凶婆娘也有人喜欢?
丁宁朝他嘿嘿一笑,她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娘,你别胡说八道,我都说了,谁都不喜欢。”
“……那你和娘去相看一下。”
“……我不去,你不要跑来打扰我念书了。”
张春生甩开他娘,就朝巷口跑出来。
丁宁吓了一跳,赶紧扯着崔瑨往柱子后躲去。
柱子就这么大点地方,为了不让张春生瞅见,丁宁一把环住小相公的肩头,把他瘦小的身躯拢在怀中。
崔瑨瞬时身子一僵。
虽然两人同床共枕好些天了,可这么亲密的贴近还是头一次。
一股热气从胸口涌上来,从脖子红到了面颊,他整个人热气腾腾如同那蒸熟的虾子。
“噔噔蹬”脚步声从身侧跑过。
僵直的崔九郎一动不动。
“趁那胖婆娘还在那里嚎,咱快走。”
丁宁扯着小相公的手赶紧跑离这是非之地。
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小相公面红耳赤手脚僵硬,跑起步来同手同脚。
“你腿疼得厉害么?咋跑这么慢。”
跑过两个街口,丁宁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这家伙不仅跑得慢,还累得面颊通红。
不由长叹一声,这小子体质实在太差了。
回头得加强他的体能训练,这才跑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不行了。
“……我,腿是有些疼。”
崔瑨忍着捂脸的冲动,假装自己气息喘得很急。
这厚脸皮的婆娘,强抱了他还这么镇定。
他也不能慌张,必须保持从容。
崔九郎深呼吸,缓和自己的情绪。
“腿疼就慢些走吧。”
丁宁没多想,在她看来,这小子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呢,哪知道他小心思这么多。
既然他暂时不想上学,她也不强求,反正她吃饱穿暖就成了。
别的事想那么多干嘛,他们乐意说就说,不说就拉倒吧。
上一世每时每刻神经都得紧绷着,活得不仅心累身体也累。
这一次,她放轻松些,多享受生活的悠闲,还有满足味蕾的需求。
这母子俩以后若实在惹她厌烦了,她就干脆踹飞他们,一个人生活更加自由自在。
想清楚了这些,丁宁心情舒朗起来,脚步轻快地朝集市走去。
若是心情不好,还有什么比“买买买”更能解压的呢。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看她脸上浮现兴奋之色,崔九郎不高兴了。
先前明明在生气,这会儿又高兴起来了?
“我为啥不能高兴?”丁宁斜眼睨他。
看他沉着脸,她反倒更高兴了。
小子,想惹我不高兴,偏不让你如愿。
“你,是听到有人喜欢你,所以觉着高兴了?”
崔九郎瞪她。
丁宁眨了眨眼,这话是啥意思?
“咋的,你吃醋了?”
小屁孩儿才几岁,就会吃醋了?
一股热气直冲崔九郎的脑门,刚褪下去的热气瞬间又染红整个面颊,
“你胡说!”
否认的声音震得丁宁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