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躺在高高的草垛子上,嘴里叼着根草,两手交叉置于脑后,一双眼眸仰望着蔚蓝澄净的天空。
真好,能见到久违的蓝天。
刺目的阳光都显得那么明媚灿烂。
看着漂浮在天际的白云,丁宁心头澎湃起伏的暗涌久久才归于平静。
安宁祥和的环境,让人身心都倍感惬意。
经历过那种暗无边际,考验人性的黑暗末世,眼前安宁平和的一切都让人倍感珍惜。
只是……
“咕噜噜……”
扁平的肚皮已经叫嚣了好一阵子了。
丁宁伸出干瘦的爪子摸了摸高唱空城计的肚子。
真饿呀!
饥饿的滋味有多难受,身处末世这些年她已经体会过太多次了。
眷恋地看了眼蔚蓝如海的天空,丁宁把嘴里的草根吐掉,从草垛子上坐起。
“丁宁,你死哪去了——”
“丁宁,赶紧滚下来——”
破铜锣鼓般的怒骂声由远及近。
丁宁抬眼望去。
一个壮实的少年,手里拿着根长棍,风风火火朝这边冲过来。
“丁宁,你这贱丫头敢在这躲懒,快去南坡把那片花生地拔了。”
少年冲到草垛子下,挥手就拿着长木棍朝草垛子拍打过去。
丁宁垂眸看着骂骂咧咧,上下乱窜的少年。
这是比丁宁小两岁的堂弟丁青山,偷奸耍滑一把手,平日什么活都想推给丁宁干。
从小到大没少欺负丁宁,脑海里浮现过往画面,丁宁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她,可不是那个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数钱的丁家大丫头了。
膝盖微曲从容一跃,本该洒脱利落的动作,却因腿脚无力,打了个踉跄。
丁宁:“……”
她站直身体,故作镇定地揉了揉鼻子。
这也不能全怪她,这具身体瘦伶伶的,早饭又没吃,动作契合度还没那么好。
“丁宁,你耳朵聋了么?”
被忽视的丁青山怒气腾腾,举着长棍冲过去。
丁宁眉头一皱,微微侧身避过了扫过来的长棍,然后左脚抬起,一脚踹在丁青山的腿窝处。
“啊——”
丁青山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惨叫一声后,他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指着丁宁就要破口大骂,
“小贱人你居然敢,啊——”
话还没说完,他又惨叫起来。
丁宁一把抓住他的指头用力向后掰,冷着脸地看着他,
“小贱人骂谁?”
“啊,疼、疼、疼……贱丫头你敢打我,回头让奶打死你……”
丁青山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叫嚣。
欠收拾!
丁宁冷哼一声,加重手上的力道。
瞬时,丁青山疼得鼻涕口水都喷了出来,哭爹喊娘尖叫连天。
“知道疼,嘴巴就放干净点。”
等他疼得差不多了,丁宁这才松开手,拍拍手心转身走人。
饿了。
没闲工夫理会他。
填饱肚子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昨个夜里突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心情实在太过震惊,没来得及在意旁的事情,现在精神一放松,熟悉又灼心的饥饿感就涌上来了。
丁宁走在夯实的土路上,抬起双手默默端详。
这不是她的手。
虽然同样长着老茧,可干活磨砺出来的老茧和常年掌控兵器的老茧怎么可能相同。
她在丧尸横行的末世,挥舞着大铁棍杀敌自保,手心每一个磨出的老茧都有它的功绩。
与眼前黑瘦粗糙的双手明显是不一样。
她一个力量型进化者,在物资匮乏黑暗恐怖的末世,没有异能加持,全靠一身蛮力硬抗。
每次出任务不是打先锋,就是负责断后,干的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领的却是最少的功劳和物资。
随时都得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
这次队伍出任务,突遇大波丧尸群,撤退的途中又被丧尸王盯上,两边一夹击,瞬间被丧尸群包围,队友一个个倒下,她拼尽全力也没能突围成功。
最终,倒在了那片腐臭黑暗的土地上。
万幸的是,她还能再次睁开眼。
成了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丁宁。
这里不是黑暗恐怖的末世,没有肆虐的病毒,没有可怕的丧尸,没有变异的动植物……
没有腥臭腐烂的味道,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腐尸气息……
丁宁深吸一口气,带着湿气的土腥味此刻都显得如此芬芳怡人。
脚步变得轻快,烧心的饥饿感都变得不那么难受。
她在乡间的土路岔口停顿了一下,随后径直向左拐去。
“吱呀~”
破破旧旧的院门被推开。
丁宁探头看了看,左侧那间简陋的泥草房顶黑烟滚滚。
烟雾还从门口和窗户不停涌出。
丁宁:“……”
这是准备把这破房子烧掉么?
老旧破败的土房子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塌的感觉,木门和窗棂上贴着格格不入的大红喜字。
看着那扎眼的喜字和破旧的房子,丁宁的眼皮止不住跳了跳。
“咳咳咳……你,你还知道回来……”
一个瘦弱单薄的小少年从茅草屋里钻了出来,看到立在院子里的丁宁,边咳边指责她。
丁宁侧眸看向他,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小少年稚嫩的脸印着几道灰印子,一袭长衫也灰蒙蒙的,有些狼狈的形象却无损他俊秀齐整的五官。
这个毛还没长齐的羸弱少年是丁宁的小丈夫崔瑨。
就在前些天,十五岁的丁宁嫁给了小她三岁的崔九郎。
十二岁的半大小子身量单薄,却生了一副好相貌,眉是眉,眼是眼,虽然面有菜色,可也难掩其俊颜。
看着秀色可餐的小正太,丁宁眼底复杂难明。
她一个母胎单身的大好青年,一朝穿越,居然喜提小相公一枚。
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大了。
看她一声不吭,再看她额头上鼓起的肿包,崔瑨脸色更为难看了。
本来就不怎么伶俐,不会真的摔成傻子了吧?
“你要把这破房子烧了么?”
茅草屋里浓烟滚滚,丁宁朝里面瞄了一眼,灶口被柴火堵得严严实实,难怪这么大烟雾。
这便宜小相公,烧个火都不会。
“咳咳……你,还好意思说,你一大早不干活跑哪去了,咳咳……”
崔瑨被浓烟呛岔了气,指着丁宁气不打一出来。
丁宁耸耸肩,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谁规定厨房的活就得女人干。
这天下没了女人,男人会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