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事无常…”
顾青衣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安阳,“今日之果,昨日之因。今日你我能在此相会又何尝不是如此?”
顾青衣言外之意,便是正因为北疆有庞大的燕国,让宁,中,越三州深感威胁,方有三州合纵抗燕之谋。
“是啊,孤若不想攻略中州,寅去疾这个老匹夫假兵变就诱使不了孤,孤也就不会今日深陷你顾帅之合围…”
安阳哼的一声冷笑。
“顾帅今日邀孤,不会是为在孤面前标榜你三家谋划之大,你顾帅与孤对弈更胜一筹吧?”
顾青衣淡淡一笑。
“并无此意,青阳山下刺杀,乡宁城内之刺杀皆无果,唯有五路势力抗燕之势已成尚算聊表欣慰…”
安阳嗤笑一声:“上不得台面的刺杀也能惯用,你三家谋划也就这些伎俩,说实话,孤瞧不上。”
顾青衣微微摇头,淡然道:“两国两军对垒,手段尽出只为胜,手段并无高低之分,鸡鸣狗盗亦可,刺杀亦可。”
“也对,倒是孤落入下乘了。”
安阳脸色变冷,声如寒霜:
“想刺杀孤与孤之亲眷,让燕国轰然倒塌,可惜孤与家人命大,让你们失望了…”
“那么,接下来…”
“顾帅,你们及家眷是否做好了面对孤不死不休刺杀的准备?”
““孤说的是三族的那种!”
“孤告诉你一个秘密,孤之暗卫遍布天下,三州之主要文武一个也跑不了。”
针对三族刺杀?这是要灭三族的意思?
顾青衣脸色大变,明显看向安阳的眼中闪过怒火。
安阳自然看出了其神情,冷笑道:
“怎么?顾帅好似有些愤怒?孤是不是可以认为顾帅在怕?”
顾青衣沉声道:“何须如此?”
安阳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杀意:
“顾帅这是何话!不是你们先如此做的吗?方才不是你说的手段并无高低…怎么到了你这就不行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孤只是在学你们之前做过的事而已,只不过加了三族而已。”
“顾帅可要尽快去信回去,多多派护卫护着家人,不然哪一天就算胜了孤,回去却满府挂白,可就乐极生悲了。”
顾青衣脸上明显带着怒火,眼睛紧紧盯着安阳,他是真没想到安阳会如此疯狂,针对三族刺杀,但事已至此,他们先做下的,也拦不住安阳的反击。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坚定道:
“为陛下江山计,个人身死算不得大事,若真连累家人身死,想必他们也会理解本帅。”
安阳闻言,对顾青衣仅有的半点交情也化为乌有,心中升起无尽的厌恶,对,就是厌恶。
他啪啪啪鼓掌,冷笑道:“说的好,顾大将军高风亮节,当为天下楷模。”
说完,安阳再道:“顾大将军今日邀孤前来只是叙旧?”
有了安阳说的三族刺杀,顾青衣也没有方才和善,他冷言道:
“想再最后见一见本帅曾欣赏的年轻英豪,算是告别。”
安阳冷笑不已,“如此自信?”
顾青衣满是自信笑道:
“七万精锐大军合围,你不足两万兵马,纵使齐侯在世恐也难保不灭,这一战,你回不去!”
“顾青衣,孤此前觉得你只是一个愚忠而又执拗的方正之人,而今看来,是孤错了,你本质上便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小人…”
安阳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说着:
“看似你不为官,不为富贵,只为忠君,实则你在乎官也在乎富贵…”
“你最在乎的是以一己之力挽大穆倾颓,造就无上功绩,立下超越古人的名声,流芳百世…”
“为此,你觉得你之虚伪小人行径,皆是为此所谓的崇高之志,包括在京城侵吞我岳父,裴烈,蒙戬之兵马,率先领兵救援皇帝,事后逼三人如送死般出征在外…”
“甚至,你能假惺惺的自我安慰一番,连你明明在乎的家人也可放弃!”
“孤,有没有说错?”
顾青衣脸色大变,犹如被踩到尾巴一般,怒极而笑。
“你我故旧,相识一场,就算战场相遇,言语何必如此刻薄,有失王侯风范。”
安阳懒得多说,端起酒碗,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密林,冷笑道:
“今日邀孤,不就是以叙旧之名,想再来一次刺杀么?何必遮掩,又如此冠冕堂皇,让孤看不起你。”
“让你密林中藏着的人出来吧。”
话音刚落,密林中铿铿铁甲撞击声冒出大批甲士,尚有几十绣衣卫为首一人身着绣衣,步伐坚定走来,赫然便是卓远!
“燕王殿下,别来无恙。”
顿时,唰唰整齐的抽刀声,安阳百人亲卫收缩防卫圈警惕戒备,安刺虏再向安阳靠拢了几分,扛着的巨型长刀也刀尖抵地。
安阳没有理会卓远,对于此人安阳也无半点好感,他自顾自的喝着剩下的酒,对顾青衣嘲讽道:
“孤记得你刚才言之,七万大军合围,似乎信心十足能胜本王,既如此为何又要设计围杀孤?看来你还是不够自信。”
顾青衣脸上神情变换,眼中冷意十足,也不遮掩。
“有备无患,杀了燕王,群龙无首,燕军将不战而溃,何乐而不为?燕王既能猜测到,为何还要执意前来?”
安阳道:
“因为你们,让孤知道了无下限无底线,往后孤亦会如此,所以,你想杀孤,孤不来见你,何以有机会杀你?”
话音刚落,顾青衣脸色微变,“哦?那你为何方才不动手?”
“因为孤与你聊过之后,才发现你这种人是惜命的,不会与孤如此之近以身犯险,而孤岳父很早便是半步宗师,想必你不是宗师,也差不到哪去…”
“孤想着恐怕难以在几招之内,一击毙命杀你,更何况你尚有高手埋伏,既然如此,孤就不妨陪你喝个酒,喝痛快了,就喊出埋伏的高手,不妨痛痛快快杀一场!”
走进的卓远听完,不由得哈哈一笑,对顾青衣说道:
“顾骠骑,本大都督猜测的如何?”
“能从微末而起成为一方霸主,又岂是如此容易轻敌,更何况,还是秦王殿下之子,血脉相承,必不是冲动之辈!”
顾青衣长叹一声:“本帅不如大都督观人之细微也。”
听到一个没有好感之人的赞赏,安阳一阵犯恶心,他眉头一皱道:
“卓远,你们这种常年高位之人,都喜欢居高临下侃侃而谈评论他人?”
“第五轻颜在青阳山上被抹了脖子,陆丰在这乡宁城内被捅碎了身体,绣衣卫更是损失惨重,想必你绣衣卫已是青黄不接,你是如何还能做到淡然自若的?”
卓远眉头皱了皱,叹道:
“燕王殿下,我乃你父旧部,但各有理念,秦王殿下知我,今各为其主,我凭手段,你亦可凭手段,生死有命而已,不必挤兑。”
安阳点点头。
“比顾青衣爽快!既如此,那就痛快杀一场!来人!”
另一侧密林中,整齐的冲出大批玄甲军,而后一股浓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