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危矣？”，李锦蹙眉瞪眼，“好好说话，老陆你这长相就不要掉书袋了假装酸秀才了。”
陆九台脖子一挺，“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劳资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什么叫假装秀才？”
“啊对对对，这个腔调才对。”，李锦满意点头，“说说吧，发现什么了？”
这个时候陆九台反倒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也只是忽然来了灵感，其实没有什么证据。。。”
看到李锦面露鄙夷，又赶紧继续解释。
“李爷，你想，那叛军和流民是哪里来的。”
“凤阳中都府。怎么了？”
陆九台摇了摇头，“流民在香教的裹挟教唆之下汇聚到凤阳府，伪帝在凤阳府登基，又从凤阳府出发朝着江南扑来。但归根到底，那些被裹挟的流民中一多半可不是凤阳府的人。”
此次凤阳中都的伪帝叛乱，背后是阴魂不散的香教在作祟，已经不是秘密。
因为根本不用锦衣卫去探查情报，那伪帝登基时的诏书都清清楚楚的写了居然要奉无生老母为“上仙国母”，也算是个笑话了。
李锦不是笨蛋，经陆九台的提示，一下就想到键所在，随之也是悚然一惊。
这次叛乱，就是泗州城外的大河决口造成的百万灾民，才给了香教起事的机会。
而洪水波及到的主要地区，就包括了淮安府的三个县，而且因为地势走向，淮安府的灾情其实比凤阳府还要严重。
淮安，就在扬州府的北边，其中受灾最严重的泗洪和金湖县，就挨着扬州府的宝应和高邮。
已知这事背后有香教在搞鬼，那么在最初灾民四散的时候，会不会就已经有淮安府的灾民已经在香教的指引下来到扬州府了呢？
如果香教的人很早就计划要劫掠扬州和截断运河，那么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因为扬州城它不设防啊。
大半在扬州城谋生的人并不居住在城内，散落在运河沿岸，灾民或者扮成灾民的香教信徒根本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潜伏到人群中。
就像李锦把自己的几百个部下们分批次换装潜入到扬州城外一样，毫无难度可言。
扬州巨商盐贾们组织起来的“精锐”，分批驻守在两条必经之路上，三千卫所军在城内待命，三千江防营在十里之外策应，按说如果只是流民组成的叛军，这个布置确实万无一失。
但这城墙外的大片区域却是像被官府和豪商们忘记了一般。
想来道理也简单，毕竟官员权贵和巨商们都住在寸土寸金的城墙内，他们的家眷和财富也大多都在城内。
城墙外就算有店铺和一点财货，但并不是根基。
至于城墙外的百姓？
那就不是达官贵人们能顾及到的了，毕竟户籍册上这些百姓并不是扬州城的人。
“那些人就是这么蠢。”
陆九台看着李锦变幻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没理会一脸迷惑完全没懂两人在说什么的宋明明，跟着嘲弄道：“到时候叛军一来，不用攻城，只要放出消息，这边潜伏在城外的香教内应一起鼓噪起来。”
“这城外几十万百姓一旦骚动起来，一股脑的朝着城内逃逸。”，老陆顿了一顿，因为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听闻那香教里，倒是有一些人是会点歪门邪道的术法，只要控制住城门片刻，引着成千上万的百姓朝着城内涌去，到时候那几千卫所兵丁能做什么？”
李锦苦笑，“若是北地边军，见惯了血肉杀伐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了狠心杀上一批，震慑住百姓，逼迫众人绕城逃跑，倒也算一个办法。可这些南兵，恐怕从当兵那天开始就没见过血，若动了恻隐之心放人进城，反倒会害了所有人。”
“若真像我们猜测那样，该怎么办？”，陆九台透过敞开的食肆大门，焦虑的看着街边路过的人群，就好像某个香教信徒就藏在其中一般。
李锦又把老板叫了过来，简单问了几句话，果然前几天街面上出现了一些生面孔的淮安口音人，都说是受了水灾逃难来到此地，想要在扬州城这里谋个生路。
等老板走远，李锦愤恨的一掌拍在桌面上。
此时的李锦对力道的控制已经到了精妙无比的境界，所以并没有出现一掌拍碎整张桌子的画面。
“废物。”
他骂的不是扬州府的官员和豪商，而是镇江府锦衣卫金陵右卫。
当然，是他上任之前的金陵右卫。
虽说江北各地不归金陵右卫监察而是金陵卫直接管辖，但和镇江府仅仅一江之隔，居然在扬州府一个眼线都没有。
哪怕为了做点生意捞点黑钱，也得在这里安插几个暗线好方便做事吧？
可如今李锦亲自来到扬州城，居然一个可以联系的内线都没有，所以之前的金陵右卫不是废物是什么？
“直接亮明身份通知扬州知府？让官府派出兵丁来挨个排查身份？”，宋明明虽然还不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大概弄明白了是在说着扬州城估计有着叛军提前潜藏的内应。
李锦略一思索就摇头否了，
“一个是根本来不及，这城外几十万百姓，查到哪一天？更关键的是，你别忘了，这城外的百姓，本来就不在扬州城的户籍账册上。查来查去，大家都是没根底的人。”
用李锦穿越前的话来说，这个时代的扬州城外讨生活的百姓，绝大部分都是“外来务工人口”。
“那该怎么办呢？”，陆九台愁眉苦脸的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李锦双眼微微眯起，下意识的用手指扣击着桌面。
宋陆二人见的多了，知道李锦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表示又进入了深度思考，便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并没等待多久，几十息后，李锦长出一口气，似是下了某个决心。
“本想浑水摸个鱼，捞点好处，这是逼着劳资跳出来当主角啊。”
“通知兄弟们集合。”
“劳资今晚要在这扬州城做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