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对澄崽自愿变成嫁妆的行为表示十分赞同百分愿意,澄崽顿时炸了,一蹦三尺高从椅子上下去,仰头望向苍天千般怨恨万般无奈,一股脑的把怨言吐出来,我才晓得在我忙的这几天、高辛辞……哦不,是高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安宁,人家早叫人日日来堵澄澄了,差点把我家小宝给气死。
我叹口气,慢悠悠的倒了杯茶,靠在椅背上就差一袋爆米花:“行啊,这回白眼比上回翻的时间长,高辛辞找你麻烦了就直说嘛,至于高家那边、你也得理解一下长辈的心情,高辛辞年纪越来越大了,婚事没着落,一心扑在我身上也罢了,总不能没个名分光扑着呀,你不松口跟高家长辈见面他们会一直纠缠你的,要我说,干嘛那么执着呢,你姐成天在家也见不着你,嫁出去没区别。”
澄澄别过脑袋表情十分夸张:“那怎么行,姐,你不知道高家人有多过分的!高辛辞就算了,他那些个没眼力见的亲戚谁不惦记你家产?他们的惦记可不像咱家似的就嘴上说两三句哦你是了解的,还有,他们还奢望苓苓蕴蕴改姓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苓苓蕴蕴将来是咱家继承人关他们屁事啊。”
“我指望你个当舅舅的安顿苓苓蕴蕴将来呢?你自己不要有孩子哒?家产都给外甥女了露露能同意么,以前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了。”我笑出声,眼瞅着澄崽的脸一点一点涨成茄子:“得啦,大家族,本来就很难接受二婚,何况是生了孩子的,高家对比以前够宽容的了,何况继子改姓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啊,我是为了你前姐夫名声和苓苓蕴蕴不背负骂名才不肯说,闺女本来就是高辛辞亲生的嘛,姓高也没什么,顶多就高江苓高江蕴不好听。”
澄澄气鼓鼓的凑到我脸跟前绷着:“不行!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你跟高辛辞分手。”
“……”我耸耸肩没吱声。
谁料澄崽见此已不感冒,转而换上副诡异的坏笑:“婚事我已经帮你回绝了,顺便还臭骂了高家那群老东西一顿。”
我苦笑笑从椅背上坐直了:“我说你怎么一进门就一股不怀好意的感觉,小祖宗,你也考虑考虑我的处境好不好,就算不成婚,我和高家就不合作了?”
“合作为什么不能和我?我们才是一家子啊,趁一桌吃饭的功夫就把合同谈了岂不是十分方便?”澄崽仰了仰头骄傲的要命。
我挑了挑眉压下声音:“我跟高辛辞不也睡前做运动的功夫就把协议签了……”
澄澄一个白眼翻过来,我略显心虚收了收,但心里是真的不服气,我说的做运动真的只是瑜伽而已啊,有什么问题?
深刻做运动的时候哪有心思闲聊别的?
但小澄崽显然不懂,我长舒一口气只得问他别的:“那你骂了高家长辈,你姐夫放过你了?我看你刚去了舰行。”
澄澄嘟了嘟嘴悠然坐下:“为了你的人生安全我确实也不敢骂高家辈分权力特别大的,小喽喽而已,何况是他们先惹我的,差点把我车都撞了,我也是就事论事,所以应该不算太严重,高辛辞嘛……没提这事,但说了约我今天晚上去训练馆见面,我估计他要跟我决斗。”
“那你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不把他晚饭打出来算他减肥没吃!”
“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凑上前去真懊悔从前没发现澄澄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这么可爱,拇指磋磨着他脸颊又气又无奈:“你跟他较什么真呢,打伤了怎么办,我不要心疼的?”
“那你心疼我还是心疼他?”澄澄勾起唇角抓着我手腕。
我拧起眉头十分正经一板一眼:“当然是心疼他喽。”
澄澄瞬间拉下脸,那小模样谁看谁笑,偏我还憋着继续,撒开他自顾自往桌上一趴。
“你有露露心疼就够了,我还不能舍不得我孩儿他爹?啧,破相了可怎么办呢。”
澄澄像鬼一样死死盯着一样躺到桌上,怨气一看鬼都得跑:“啧,欺负我挺好玩昂?还说露露呢,我哪次跟高辛辞闹腾她不是先损我?她才是个大叛徒嘞!她不向着我你也不向着我!他俩还能说是发小关系好,你为什么舍不得?我看你也不怎么找他啊,都是他死皮赖脸跟着你的,难道就因为苓苓蕴蕴需要一个爸爸?”
“我是忙,又不是不想。”我脑袋上下左右转示意一圈。
澄澄学我转转脑袋继续盯:“想他什么?有什么是他做的了我满足不了你的?”
我愣住呆了会儿,忽然嗤笑敲下他脑门:“傻样,你自己觉得呢?”
说罢这话我便起身整理文件去,身后柜子上还有乱糟糟的一团没来得及看,柯霖要解决债务重新运转,事情本来就不少,让澄澄一折腾又骤然把柯玹塞回我手上,真是生活压垮三胎宝妈,不上班都不行,只望安安这一世能在肚子里安宁点,不要把他亲娘折磨的三天两头病,我就还能好好赚奶粉钱,哦对了,也千万不要在他舅舅跟前让亲娘吐,否则性命将休矣——话说澄澄今天也太执着了,还不走,高辛辞不是约他打架么,这会儿还不去热热身?
澄澄没去,沉默一阵,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不晓得回答我哪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试试。”
我手上稍一怔便缓过气,神色自若道:“你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就把你打成健达奇趣蛋。”
身后传来椅子后撤和脚步声,没几下颤到我身后,澄澄猝不及防抱住我,唇角贴在我鬓边:“我说的是家族底气,未必我不能赶超他,你在想什么?”
我不晓得是不是该松口气,手上动作是没停,但已经忘了自己在找什么了。
澄澄笑了,侧过来看我怪有趣般:“姐,其实这件事情我才不担心你呢,以前是没有威胁你的东西了,但现在、啧,我看这两栋楼真是格外壮丽,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姐,你要是跑了,我得到它们以后、你知道我对讨厌的弟弟妹妹的脾气啊?”
“那你可想差了,这两边,你连继承权都没有。”我回过头怼他一句就溜回座位上。
澄澄紧跟着坐上桌子边:“如果我就是想要呢?”
我:“那就看我心情了。”
澄崽:“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我:“很一般!”
澄澄抿嘴偷笑,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招,下一秒突然把我从椅子上抱起来飞速转了几圈,这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告诉安安抓紧脐带呢!他倒是玩好了,我孩子掉出来怎么整!半分钟后澄澄把我放下,我还心有余悸,扶着桌子一阵深呼吸。
“这下开心了吗?反正我挺开心的。”澄澄颇为得意道。
我捂着嘴硬生生把想吐的感觉咽下,躲着藏着好一阵儿才敢回到座位上,装模作样翻开文件挡住脸:“真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了澄澄……”
“多大我不也是你弟,你不要你可爱的弟弟了吗?”澄澄哈哈大笑,又双叒叕挤回来到我边上。
“傻样。”我瞥他一眼,干脆就把账目推到他那边:“想查账就查,你快别吵我,我肩膀要疼死了,躺会儿。”
澄澄随意扫一眼反倒没上心,还当我是玩笑,一个劲儿的往上凑,整个人栽我身上、双手搭上我肩膀:“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诶呦你个小王八蛋下手轻点啊!疼疼疼——”
“疼?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心疼呢?说!高辛辞这么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向着我为什么啊啊啊——”
正玩闹着,办公室门又哗啦一声被拉开,岚岚急慌慌的撞进来差点把澄澄吓得翻个跟头,再抬起头便是恼怒,脸一变别说是岚岚,把我都吓一跳。
“你进来是不会敲门吗?滚!”
我赶忙拦住澄澄也拦住真试图重新进门的岚岚,压了压情绪才开口:“一件小事而已,怎么了这么着急?”
岚岚缩了缩脖子指指外头:“我刚看见褚乾来了,就快跑几步提前说一声,姐,你要是还不想见的话要不然躲一躲……”
“一个家仆,恶心透了该把他赶出去才对,怎么反倒让我姐躲他?看来封适之管你们真的很松泛,不然褚乾这么有本事,我怎么从来不见他去柯益闹?”澄澄冷笑道。
岚岚低下头再不吭声了。
话是这样说,可褚乾毕竟是褚山的儿子,今年也五十多岁了,在傅家待了大半辈子,虽然不如他爸爸的功勋出众,但也是个老人,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偏偏澄澄对此也是颇有微词,一个劲儿的点醒我。
“姐,他爸的功劳归他爸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受他气是何苦呢?说是什么老臣,悄悄给他收拾了又能怎样?褚家一群乌合之众,真有那等本事,怎么还死赖傅家不出去成家立业,像人李一一那样才对吧?沈岐林没多大也跟我说了要振兴自家了,就他们一脑袋奴隶思维,自认都只是个得脸点的佣人,这佣人还敢使唤我,凭什么要我瞧得起他?”
“好了,你为他生什么气?”我扯了扯澄澄示意他去后边房间待着。
澄澄还不服,趁着人还没影儿可怜巴巴的俯下身:“姐,我是知道他一直在悄悄说我坏话,他没好心的,这次过来一定是编排我带走泽禄的事,我一个当哥哥的、带我妹妹出去玩两天又怎么了?我自己亲弟弟不也在那儿放着呢?”
“说出这话你自己信吗?真想带去玩,你怎么不肯把行程提前说明?你要不找事人泽宁也是个安安静静的好孩子,从不挑拨的。”我压低声音怼回去,眼瞅着澄澄委屈上又蹭蹭他脸:“乖乖的,没多大事,我应付他,眼下这个家里、你是唯一的掌家,姐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也别锋芒太过。”
澄澄满意了,扬了扬头给岚岚都吹牛似的,岚岚当着他面还不好告状,自顾自上一边苦恼,没一会儿褚乾就从后头绕过来,摆着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先念叨一番家里的事,紧接着就夸大其词讲泽禄失踪,缘由是他们随机打电话询问的时候,路家的佣人笑嘻嘻的回了句孩子们贪玩跑丢了,他们正在找,于是便来我这儿告状,说是澄澄故意的、照顾不周了,可怜他家泽宁小姐已经把柯玹所有账目交还给我,难道非要拱手送给澄澄才能换回泽禄一条命么?
他敢说我都不敢听,生怕屋里的澄澄冲出来揍他一顿,好在隔音可能比较好,屋里是没动静的,我心里却因为某人越说越难听的言语蹭蹭冒火,到最后甚至连声掌家都不叫了,次次直呼其名。
“傅疏愈他带走泽禄小姐,谁看不出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居心叵测!泽禄小姐不过八岁,他做堂兄的怎么能这么狠心!万一磕着碰着,三房一定不与他善罢甘休!我们小姐……”
“想干什么?”我打断他,抬眼望去,今日态度太好,老东西真把我当棉花了,褚乾一愣,安安生生坐回座位上去低下头,我也稍稍忍耐平复:“褚乾叔,您也别太过了,泽宁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这个堂姐说,她都没吱声,您自己就逞强替她出这口恶气,适可而止便罢了,要是多此一举被澄澄听见、难道不会招惹更多祸端吗?”
褚乾脸上的红褪去,低眉顺眼点点头:“我也是一时心急,但我家泽禄小姐可怎么办?她还小,有什么事情也不该冲着她去啊!”
“澄澄是把泽禄送去跟舟止和漾漾一起玩闹,他们三个是由路家照顾,不是把她送到监狱里蹲牢子,你急什么?就算有什么万一,那也是路家一时不慎照顾不周,你怨澄澄有什么用?再且说、这最初不是泽宁这个当姐姐的疏忽?忙着学业忙着工作,就是忘了泽禄要上学,澄澄做堂兄的难道没有资格把泽禄送去留学吗?他是有错,他是贪财,但他不是傅鸣堂,他不至于就要了自己妹妹的命,轮不上你在我跟前说我弟弟的不是!还有,嘴上有个把门的,搞清楚现在傅家没有三房,掌家唯有澄澄一个,对他客气一点,懂吗?”我加重最后两个字。
褚乾语塞,表情倒是很显然,他自然是不信澄澄这般好心,也开始担忧我会袒护,脸憋的给人一种要喘不上气的感觉,转瞬又松下来,摆出一副苦口婆心劝我的意思:“是,按理说我是佣人,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小姐,我们三夫人病重您是知道的,疏忆少爷可怜,已经不在了,要是再带走她一个女儿她会受不住的……”
“她当初跟我小叔分居带着两个儿子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女儿,现在着急了。”我白过一眼,明晓得小婶就是现在也没跟姑娘们多亲近,还拿她出来当幌子,还不如说是泽宁心疼坏了妹妹,舍不得她哪天成了人质可信些,只是这种事想想也没必要跟外人说,嘟囔两句后还是回了褚乾一声“我会解决”。
却不曾想某个多嘴的还不停歇。
褚乾没有离开座位,四下看看无人,压着嗓子凑近了:“还有啊,小姐,我最近听说一件事,想了想还是得与您说道说道,您和掌家曾有过不可言说的情谊,咱们知道的您是不容易,也怪先掌家隐瞒亲缘差点让犯下大错,但不知道的指不定要怎么误解!您得注意呀,姐弟之情是好,千万不要在不经意间成了悖乱人伦的证明,这说出去……”
“你胡扯什么!”我没忍住,一把掀了桌上的东西。
褚乾却还懵着,许久小声念出一句:“这、不是我胡扯呀,老宅后院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