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阳光的洒向大地,暖洋洋的气息令人沉迷。码头上,船舶的锅炉声已经响起,又是忙碌的一天。
“汤姆,知道嘛?我们和奥地利人开战了。”
对灰衣男子自问自答的开场白,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码头上的活计,枯燥而又乏味,总得找点儿乐子放松一下。
闲聊,无疑是最廉价的消遣方式。恰好码头上人来人往,又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可供扯淡话题很多。
汤姆翻了翻白眼,把手中的货物往腿上一放:“约翰,你这不废话么。
我还知道不光是和奥地利人开战,并且还是和欧洲各国一起开战。从今天上工开始,大人物们就在议论,我的耳朵又没聋。
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该干活还是要干活,难道你想要去参军?”
在不列颠,“参军”也是有门槛的,不是光身体强壮、身家清白入伍。
和平年代龙虾兵就那么点儿人,根本就不需要大规模招募;海军要求更高,文盲基本上是甭想了。
现在战争爆发了,龙虾兵确实开始扩招了,可是现在进去就是当炮灰。
同时和整个欧洲大陆开战,海战皇家海军确实不怂,陆战那就是打哪儿死哪儿。
普通民众的见识或许不高,但是最基本的常识认知,大家还是具备的。
“切!”约翰不屑的说道:“汤姆,你也就这点儿见识。当我是傻子么,这个时候参军?”
停顿了几秒,见汤姆没有回话,约翰又自顾说道:“别以为战争和我们没有关系,战争一起物价肯定会涨。
莫忘了,我们每年都要从神圣罗马帝国进口数百万吨农产品。现在突然没了,这么大的缺口岂是好补的?
还有战火一起,我们同欧洲各国的贸易也要中断了。估摸着,接下来码头上的活也要减少了。”
别的都不重要,物价要涨和码头上活少了,却深深的影响烙在了众人心头。
纷纷开始盘算了起来,自己的家底能够囤积多少粮食;码头上的活没了,接下来又能够去干点儿什么。
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阴云密布,闲聊的兴致都被搞没了。
突然,尖利的呼啸声音响起,应声往去赫然是铺天盖地的飞机群。
受限于技术,这年头的航空燃油也是很昂贵的。闲着没事,英国空军绝对不会集中这么多战机玩儿。
港口上的工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驻扎在不远处的皇家海军,却察觉到了问题。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敌袭”,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爆炸声。
砖块、泥土、瓦片、乃至人体残肢在空中纷飞,哭声、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从天上往下看,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三种颜色:大海的蔚蓝色,到处正在溅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夹杂着的夺目的鲜红。
眼前发生的一幕,令值班的温斯顿少将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后,当即下令道:“快,命令所有登船、启航、出港!”
组织防空?
这里是利物浦港,位于英格兰西北部,距离欧洲大陆最近的地方也有数百公里。
事先大家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里会被空袭。就算是做防空准备,也是伦敦在做。
然而,冬日里的雾霾拯救了伦敦,利物浦这座认为安全的港口城市,遭到了神罗空军的重锤。
没办法,谁让他们正好在神罗空军的轰炸覆盖范围之内呢?如果再远一些,比如说苏格兰的阿伯丁,就因为距离逃过一劫。
如果只是距离近,那么地处多佛尔海峡的黑斯廷斯、马盖特,距离欧洲大陆还不足一百公里,似乎更应该挨炸。
可惜,黑斯廷斯和马盖特都是乡下小地方,与其说是城市,还不如说是大一点的镇子,根本就不值得专门针对。
相比之下利物浦就不一样了,或许在后世伦敦一家独大,这座港口城市非常不起眼;但现在这里却是不列颠的核心城市,重要性仅次于伦敦。
作为不列颠的商业中心,兼职全国第二大商业港,对外贸易量占全国贸易总量14。输出居不列颠之首,输入仅次于伦敦。
除了商业繁华外,同时也是不列颠的制造业中心,尤其是船舶制造业全世界都能排进前三。
偏偏这座重工业城市,还是皇家海军的主要驻地之一。这么多条件汇聚到了一起,就酝酿出了今天的悲剧。
防空是指望不上了,就凭那几门高射火炮、几挺防空机枪,想要对付铺天盖地的轰炸机群,根本就不现实。
军舰可以往外面跑,只要移动了起来,生存能力就会大增,可是船坞和港口却跑不掉,只能留在原地当靶子。
求援的电报,已经飞了出去。现在温斯顿少将只能祈求上帝保佑:敌人的准头不够,没有对港口、船厂造成大的伤害。
在内心深处,温斯顿已经将沿途城市的守军、官僚,全部给问候了一遍。
数百架敌机过境,居然连预警都没有发出来,分明就是在渎职。
事实上,温斯顿少将想错了。预警是发出来了,只不过发往的地方是伦敦,而不是利物浦。
在没有雷达的年代,防空大家只能凭借肉眼看,或者是靠耳朵听。
发现敌机的时候,敌人已经到了头顶上。不是所有人都是战略家,能够从方向上就一眼判断出敌人的战略目标。
发现了敌机,并且确认之后发出预警,官僚们也需要反应时间。
加上层层上报的时间,等伦敦政府做出决断,其中消耗的时间不会比敌人飞机更快。
如果温斯顿少将愿意耐心等待的话,没准再过一会儿,就会受到敌袭预警的电报。
当然,这次或许是收不到了,因为在利物浦遭到空袭的同一时间,伦敦也沦为了战场。
尽管因为雾霾的存在,不利于展开空袭;但是轰炸伦敦的政治意义重大,能不能取得战果反而是其次。
作为大英帝国的首都,伦敦的防空力量,自然不是没有防备利物浦能够比的。
防空警报早就呜呜作响,伴随着炸弹的爆炸声、火炮的轰鸣声,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雾霾带来的影响是双向的,神罗空军无法准确定位下方的目标,干脆就拼人品。
在超高空就往下扔炸弹,炸到什么算什么,战果全看上帝的意志。
天上的看不到地下,下面的同样也看不到天上。英国人的防空火炮、机枪,同样在乱射。
估摸着取得的战果,还不一定有炸弹爆炸后,弹片落下来给自己带来的损失大。
可是不射不行,大家需要心里安慰。何况,只有炮弹打了出去,才能够证明自己在防空。
为了小命着想,英国政府已经被迫搬入了防空洞办公。原本坎贝尔首相是拒绝的,怎奈敌人轰炸的太过凶猛,一枚炮弹恰好落到了政府办公大楼上。
幸好大楼的质量过硬,仅仅只是顶上受损,并没有发生整体坍塌。
大概是资本家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进行偷工减料,要不然英国政府就要团灭了。
当然,功劳最大的还是雾霾。因为能见度低,无法准备瞄准下方的目标,参与轰炸的神罗战机,配备的弹药全部都是注重杀伤范围的,对单体目标杀伤力有限。
躲过了一劫,没有人敢保证能够躲过下一劫。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搬也得搬。
绝对不是因为怕了,主要为了保证大英帝国指挥系统的顺畅,大家不得不牺牲个人的……
灰头土脸的进入了安全区,坎贝尔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扫视了空军大臣一眼,厉声质问道:“我们的空军,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没有升空拦截?”
面对首相的质问,空军大臣阿蒂利奥无奈的解释道:“伦敦的雾太大了,市内的机场早就封闭了,我们的空军只能转移到附近城市的机场。
作战命令在空袭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下达了。我们的战机已经开始升空,正在赶来的路上。”
没有法子,伦敦的冬天就是这么坑。在浓浓的大雾笼罩之下,飞机飞出去没有问题,降落的时候就尴尬了。
纵使是经验再丰富的飞行员,也没有办法在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世界,准确的找到机场降落。
迫不得已之下,空军只能将机场放到周边城市。平常时期没有什么问题,战争年代就麻烦了。
无论是下达命令,还是起飞赶过来,都是需要时间的。能够在一个小时内抵达战场,那都是高效率。
战场上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何况还是一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敌人都完成一轮轰炸跑路了。
主要还是没有经验,缺乏完善的预警机制。不过就伦敦的鬼天气,在没有雷达的年代,想要预警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原时空德国人的飞艇都能够在伦敦上空肆掠,现在换成飞机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实际杀伤力不大,但是带来精神伤害大啊!这么一波折腾下来,估摸着伦敦市民对战争的信心怕是要跌到谷底。
坎贝尔首相慎重其事的说道:“命令空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敌人以迎头重击。要让奥地利人知道,伦敦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
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在军部的强令之下,英国空军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潜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升空,以最快的速度向伦敦赶来。
詹姆斯上校率领的第三空军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作为英国空军的代表,最先抵达了伦敦上空。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鲜花,更没有掌声,而是迎面扑来的敌机。
没有办法,军部的命令太急了,根本就来不及集结,就一窝蜂的往伦敦赶。
距离最近,反应速度又最快的第三空军团就悲剧了。抵达战场上后,放眼望去全是敌机。
“法克!”
怒骂一声过后,詹姆斯上校急忙下令撤退。十人敌常有,但是能够以一当十的战机,却还没有诞生。
至少詹姆斯率领的第三空军团,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打不赢跑路不丢脸,反正伦敦的雾足够大,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
可惜这一切都晚了,战机在高速飞行中,掉头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敌人的战机已经靠近了。
见事不可为,詹姆斯上校当即下令道:“敌人的战机速度比我们快,跑不掉了,准备战斗!”
交锋开始了,几乎每一架英军战机,都被两到三架奥军飞机围攻,场面那是一个惨烈。
呼啸的子弹从耳边摩擦而过,从死神面前捡了一条命的詹姆斯上校,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队伍中少了两架战机。
紧接着就听到了下方传来了两波剧烈的爆炸声。飞机撞击建筑物的威力,可不是普通炸弹能够比的。
估摸着,这应该是空袭以来,爆发威力最大的两次击。有没有取得战果,那就要看上帝的意志了。
顾不上替下方同胞们的担心,眼下詹姆斯上校只能期待队友来得快一些,要不然他的第三空军团就要凉凉了。
第二轮交锋已经开始了,参与围攻的敌军战机又多了一些,而队友还没有出现,詹姆斯上校内心已经充满了绝望。
关键时刻,奇迹没有出现。绝对的实力差距,不是靠运气就能够弥补的,何况詹姆斯上校的第三空军团本身运气就不好。
但凡是上帝有一丝眷顾,他们也不会第一个抵达,陷入敌人的围攻之中。
苦苦坚持了三轮,到了第四轮的时候,詹姆斯上校的第三空军团,只剩下了最后的两艘战机。
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两艘战机,外科上已经充满了弹痕。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他们专业素质过硬,躲过了致命伤。
此刻,天边终于出现了队友的影子,只不过詹姆斯上校的内心只剩下了沮丧。
“又来一个送死的!”
尽管他知道,不应该这么想,可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受个人意志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