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刻(下午六点)。
京城的所有城门关闭,城门上只有寥寥几人守着。
戌时初刻(下午七点)。
这个点,正是康熙用药的时辰,庄太医端着汤药,走进乾清宫。
“梁公公,皇上该用药了。”
梁九功赶忙从庄太医手里,将药碗接了过来,走到床头,一口一口地喂康熙吃下去。
“每日的药都吃着,皇上怎么就是不见起色呢?”
庄太医叹息道:“皇上是天子,非吾等凡人可为。”
说完后,庄太医又带着药碗离开,即将走出殿门,他回头看向床上的康熙。
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良久后,才回过神来。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康熙突然有了反应,眼珠开始剧烈地动起来,身体也出现了抽搐。
“皇上,皇上。”
梁九功立刻走到床前,但任他怎么呼喊,康熙都没有回应,只是身上的抽搐越来越剧烈。
见康熙的情况不对,梁九功立刻高声大喊:“太医!快请太医!”
“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乾清宫内外顿时乱了起来,尤其是找不到庄太医的时候。
小夏子冲进西暖阁时,康熙的寝衣、锦被、还有床下,满是他吐出来的黑血。
小夏子被吓得愣在当场。
还是梁九功踹了他一脚,他才清醒过来。
“太医呢?”梁九功吼道。
小夏子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庄太医不见了,御药房和太医院都找不到他。”
“没有庄太医就找其他太医,赶快去!”
“……嗻,”小夏子再次连滚带爬地离开。
小夏子刚走,另一个小太监又闯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公公,八贝勒闯入宫了!”
“你说什么?”
“八贝勒闯入宫了,所有的侍卫都没有抵挡,公公,他们马上就到乾清宫了,咱们快逃吧。”
梁九功低头看向还没有稳定下来的康熙,原本慌乱的心,此刻竟恢复了平静、从容。
他摆了摆手:“我伺候在皇上身边,已有四十载,逃,又能逃往哪里啊。”
“你去将乾清宫、昭仁殿、弘德殿的所有奴才召集起来,受皇恩多年,今日便是尽忠的时候!”
乾清宫,包括梁九功在内,一共有总管太监两人,首领太监四人、太监十九人、打扫首领太监三人、打扫太监七十八人。
昭仁殿,有首领太监两人,太监九人。
弘德殿,有首领太监一人,太监七人。
总计,一百五十二人。
最后究竟到了多少,梁九功没有时间去按个地数了。
他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乾清宫殿门外,将殿门紧闭:“我们皆是伺候皇上的人,平日里只要是这三个地方的人,在其他宫人面前哪个不是挺胸抬头。”
“这是皇上隆恩庇佑,但我们不能只受恩而无回报之举,今日叛贼闯宫,皇上危在旦夕,我梁九功愿誓死守护乾清宫,你们若有惜命者,大可现在就离开。”
众人左顾右盼地有些犹豫,毕竟哪有人是不惜命的呢。
此时魏珠站了出来:“我等誓死守住乾清宫殿门!”
魏珠便是梁九功外,乾清宫的另一位总管太监,梁九功的主要职责是贴身照顾康熙,而他主要做的便是管理其他太监们。
所以他的话语权,要更胜于梁九功。
他一说话,其他人纷纷跟随。
此时,胤禩带领着侍卫们已经距离乾清宫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够听见轰天震地的脚步声。
好在此刻,小夏子带着太医到了。
“快进去!”
他们慌忙地将殿门打开,放太医进去,魏珠顺手将梁九功也给推了进去,然后将殿门彻底锁死,希望这样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
梁九功现在没时间问其他的,带着太医往康熙的床前走去。
门刚锁上,胤禩就到了。
一百多个太监们将守在殿门前,魏珠只身走到最前方,直面胤禩。
“八贝勒,宫门即将下钥,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皇上已经歇下了,只怕是不能接见您了。”
胤禩说道:“无妨,我听闻汗阿玛近日身子越发不好,特意前来看望,汗阿玛应该不会辜负儿臣的一番孝心吧,魏公公还是快快打开殿门。”
魏珠看着他,还是从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给人的感觉早已不是从前那般让人亲近了。
“哈哈哈!”魏珠捧腹大笑,“孝心?八贝勒今日举兵至乾清宫外,竟还有脸说是孝心?”
“若是大清祖先听见,死的都要笑活了!若是他们能活,不知该将你这不肖子孙凌迟多少次!”
胤禩显然是被他这段言论给惹怒了,他不再维持那虚假的笑意:“魏珠,我是念在你是汗阿玛哈哈珠子(幼仆)的份上,才给你几分薄面。”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魏珠嘲讽地看着他,甚至再次向前走了两步:“你一个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乱臣贼子,敬的酒也不过是腌臜货,咱家不稀罕!”
“今日你想闯进乾清宫,便要先从乾清宫所有奴才的尸体上踩过去!”
“咱家倒要看看,你敢在乾清宫外大开杀戒,天下臣民当如何揣度,弑君弑父,遗臭万年的名声,你要怎样才能狡辩。”
胤禩扯了扯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们吗?”
只见,他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弓箭,拉开弓弦,放上箭矢,目标所指的正是魏珠的头。
胤禩慢悠悠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孰强孰弱,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不要再垂死挣扎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魏珠轻笑一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那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