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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谢皇后以退为进 宋国公顺水推舟

双方正唇枪舌剑之际,一个小黄门从殿外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喊:“陛下!不好了!”

承平帝被双方吵得头昏眼花,伤口的不适感又阵阵传来,正烦躁之际,突然见内侍如此不懂规矩,顿时大怒:“喊什么喊!成何体统!”

小黄门吓得慌忙跪倒,向上叩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自称‘约束亲眷不力’,在万岁殿前赤足跪地,脱簪待罪!”

此言一出,不止承平帝,满朝文武都是大惊失色,杜延年也是心中一沉。他适才看的很清楚,承平帝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没有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而不偏不倚就意味着桑玉奴脱罪的可能性很高。但如今皇后闹这一出,局势可就变了,承平帝极有可能会因为皇后的“一哭二闹”而倒向谢家。

眼看承平帝就要起身退朝,杜延年闪身出班:“陛下,皇后仁德,万民之幸!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贤后如此!”

听杜延年如此说,承平帝刚刚离开御座的屁股不得不又重新坐了回去:“左相此言何意啊?”

“陛下,皇后娘娘既自言‘约束亲眷不力’,便意味着承认谢实之事,错在谢实不在桑氏,则此案可以定论矣,请陛下立即降旨释放桑玉奴,以全皇后贤德!”

众臣本就大多同情桑玉奴,此时见左相开了口,顿时纷纷附和,一时间附议之臣竟过半数之多。

“陛下,皇后娘娘绝非此意!”谢宣急了,杜延年分明在曲解谢皇后的意思。

“哦,那大将军以为皇后娘娘此言何意呀?”

“她......我......”谢宣语塞了。何意?总不能说是要挟承平帝妥协之意吧?

经杜延年这么一搅和,承平帝也有些醒过味儿来了,夫妻多年他怎会不明白谢皇后此举何意?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妥协,那个桑玉奴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可今天他有些犹豫了。作为一国之君,他毕竟也有着帝王的心思。

也许这些年对谢家是有些过分优待了,惯得都不像样子了!且不说百姓的无知妄语,单就说谢宣,杖打朝廷命官,谁借他的胆子?还有梁颢,堂堂右相为了讨好谢家不惜做跳梁小丑。怎么?这官是谢家给的么?女人呐,“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算什么,可这手段不该用在国事上!这是国家法度,不是后宫争宠!他又想起适才裴嘉祚所言“阴阳失衡”一说,莫非便应在此处?

见承平帝坐下不动了,那小黄门又壮着胆子催了一次,承平帝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骑虎难下之际,内侍禀报:曹国公、定国公求见!承平帝忙道:“快宣!”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顿时纷纷窃窃私语,需知曹国公与都是久不上朝的老臣,此时联袂而来必有要事。

二公进殿来行礼之后,定国公严方叔从袖中取出一页纸双手呈上,道:“启奏陛下,适才,宋国公将臣与曹国公请至府上,托臣等将一封信交于陛下,信函在此,请陛下过目。”

内侍接过信纸转交到承平帝手中,承平帝展开一看,竟是一封为桑玉奴求情的信。信不长,宋国公谢鹄在信中坦承自己教子不严之过,致使二子均目无法纪,犯下大错,桑氏无辜,不该受此牵连。

“谢宣,你自己看看。”谢鹄这封信给了承平帝一个台阶,他暗自大舒了一口气,令人将信交给谢宣,谢宣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半晌无语。

承平帝又一指那个来报信的小黄门:“将岳父的信带给皇后吧,朕相信她会明白的。”

紧接着,承平帝颁下旨意:桑玉奴等无罪释放;谢宣藐视国法,削去一切职务,回府读书;罗颋办案得当,升任大理寺推官。

承平帝并没有依据前例赏赐桑玉奴绢帛,算是给谢家留了一丝面子。

谢皇后接到父亲的信以后,虽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事已不可挽回,只得收了哭闹的心思,就此作罢了。

退朝后,罗颋即刻回去办理放人的相关手续,杜延年则打发人去通知罗汝芳准备接人。午时末,连述在大理寺狱外接到了桑玉奴等人,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地。

谢宣怒气冲冲回到府中,进门来一脚踹翻了前来迎接的管事,厉声喝问道:“老爷子是怎么知道二老爷死讯的?你们哪个贱婢多的嘴?”

管事负痛跪下回禀道:“回大老爷,不是小的们多嘴,是......是皇侄殿下来了!”

原来,今日谢宣上朝刚出门,祁翎就来致祭了。他进门的时候还很正常,万没想到到了灵堂之后突然“嗷”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喊“二舅舅你死的好惨之类”的话,管事吓得直劝,可是根本劝不住。

本来灵堂设在二进院,谢鹄住在四进院,中间还有段距离,可府中本就安静,祁翎的哭声又极突兀,一下子惊醒了昏睡的谢鹄,他颤颤巍巍坐起来唤来贴身伺候的小厮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厮支支吾吾不敢说,只好将管事找了来,管事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得将谢实死讯告知,不过他当然不会说谢实是强暴不成反被人杀,只含含糊糊说是被害了。

对他这个答复,谢鹄显然不满意,所以让人去请了曹国公、定国公来,向他们问明了情况。这二人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谢鹄,这才有了谢鹄写信托二人送进宫一事。

听完管事的讲述,谢宣面色阴沉地走进了谢鹄的房间,谢鹄正斜靠在床上,小厮服侍他喝药,由于常年吃药,又很少开窗通风,房间里一股药味。喝完药小厮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二弟白死了,我丢官罢职,谢家彻底沦为笑柄,这下您满意了?”谢宣冷冷地注视着父亲质问道。

“盛极必衰,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谢家若早些失势,谢实这个逆子或许还不会死。”谢鹄的灰暗的双眸注视着远处的虚空,苍老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