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上的月亮飘移在薄薄的乌云之间,春城万家灯火璀璨,从省公安厅行驶出的警车响着警笛。审讯室里,黄金爱颓坐在椅子上,他低垂着头,戴着手铐的双手互握在一起,大拇指扣住另一个手的中指,一会儿用力揉捏,一会儿又松开,当他松开手指时,他会叹息一声,当他揉捏手指时,他的呼吸声会变得沉重,像是野兽沉重的喘息声。
令厅长坐在他对面办公桌前,他低垂着头,看了一会儿桌面上的材料,然后抬起头,盯着黄金爱的眼睛透露出凌厉的光芒。
“你叫黄金爱?”他问。
元胜和吴满春站在他身边,他们此时双臂环抱,昂头蔑视盯着黄金爱,黄金爱缓缓抬起头,扫视一遍对面的警官,然后又低垂下头。
“我是叫黄金爱。”他说。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蚊虫的嗡嗡声。
令厅长低下头,一边看着桌面上的材料,一边说:“我希望你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黄金爱双手揉搓自己的面颊,揉搓了一会儿,他突然仰靠在靠椅上,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棚顶上昏黄的灯泡。“我交代什么?”他说,“你们有证据就审判我,如果没有证据,按照你们的规矩,24小时后放我离开。”
“我们掌握你们贩毒的证据。”令厅长抬起头,盯着他。
黄金爱双手揉捏自己的面颊,片刻他疯狂的笑。
元胜,吴满春走到黄金爱的身边按住他,元胜说:“你老实点!不要站到人民的对立面!”
黄金爱说:“既然你们掌握我们的贩毒证据,那就请你们说说,我们都做过什么了?”在他的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如果令厅长只是通过审问技巧达到目的,而并没有掌握他的犯罪证据,那么他还有一线生机,他仰头蔑视地看着令厅长,他那眼神仿佛要吞噬令厅长的灵魂,然而他那放在桌下的双手却在紧张地颤抖着。
令厅长胳膊肘拄在桌面上,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另一只手翻动着材料,翻到第六页时他停下。他快速扫视材料上的内容后,环抱双臂,仰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黄金爱。当他的目光与黄金爱目光对视时,黄金爱马上低垂下头,令厅长没有立刻说话,黄金爱又缓缓抬起头,然而却不像是刚才那般傲气,头抬到一半,挣着眼皮偷瞄令厅长。
“你是于爱平手下的马仔!”令厅长说,“你从于爱平经营舞厅时跟随他,一般情况下,你主要负责舞厅的秩序。”
黄金爱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看了一眼对面桌上的材料,然后低垂下头。
令厅长继续说:“从四年前开始,你听从于爱平的安排从王子文团伙购买毒品,然后一分部留着自己吸食,另一部分售卖。”他从桌边上取来笔录,然后拿着笔,详细地写了一份材料。片刻,他招来吴满春把材料递给黄金爱,当黄金爱低头看桌面上的材料时,他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拿着笔录的手剧烈颤抖,笔录纸片随着他手的颤抖而抖动,有一瞬间哗哗抖动的声音,像是风吹拂树叶的声音弥漫在审讯室里。
令厅长环抱双臂,目光凌厉,“黄金爱,”他说。“你看一遍笔录上的内容,然后请在页面右下角写上看过,以上情况属实。”
黄金爱看过笔录内容,他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片刻他把笔录按在桌面上,凶狠地盯着令厅长,“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就痛快了几年,”他吼道,“现在让老子去死,老子不甘心,老子他妈的还没活够本呢!”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双手快速抬起,指向令厅长,可是他那扣在椅子腿上的双脚却限制了他的活动,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他龇牙咧嘴地又坐回椅子上,“老子告诉你们,”他说,指着令厅长,“就是他妈的再让老子活一次,老子还他妈贩毒,吃香的喝辣的。不为了别的,就他妈的为了活个痛快。”
令厅长的面色阴沉下来,啪地拍了桌子。“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黄金爱连连冷哼,然后拿起笔,在笔录上写下,以上看过,情况属实,然后他反拿着笔录,指着笔录上的内容,“我他妈的认栽了!”他说,“老子来生还干这个!老子他妈的就为了活个痛快……”
令厅长摆了摆手,元胜,吴满春羁押着黄金爱走出审讯室。黄金爱叫嚷:“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老子还靠贩毒挣钱,痛痛快快地活一回!”他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片刻后,元胜和吴满春把康顺利带了过来,安排在椅子坐下。
康顺利穿着囚服,一开始他低垂着头,马上他又抬起头,他贼溜溜地扫视一遍审讯室,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令厅长身上,他像是贼一样上下打量令厅长,当他的目光与令厅长凌厉的目光对视那一刻,他那张阴沉的脸立刻挤满了笑容。“政府,”他说,“我曾经进过监狱,政府已经教育好我了,我可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令厅长凌厉地打量他,然后低头翻动着材料,翻到康顺利这页上,他停下来,然后详细地阅读上面的内容,片刻后他抬起头,盯着康顺利,“你叫做康顺利。”
康顺利笑嘻嘻地点头,“我是叫康顺利。”
“你是于爱平手下的马仔?”
康顺利连连摆手,笑容变得僵硬,“马仔谈不上,”他说,声音却颤抖,像是懦弱的人做了坏事,面对审问时那特有的声音。“我只是跟着他混口饭吃。”
令厅长面色阴沉下来,“你胡说!”
康顺利立刻噘起嘴,一脸的委屈,“我可没跟政府撒谎。”
令厅长双臂环抱,高昂起头,蔑视地盯着他,“你就是在胡说!”
康顺利默不作声,像是斗败的公鸡低垂下头。
“我们掌握你的犯罪证据。”令厅长继续说,手里拿着钢笔,在指间翻动,目光注视在笔上。
康顺利浑身颤抖,面色瞬间里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汗珠。他抬头看令厅长,看见令厅长并没有关注他,他的眼神立刻露出凶光,然而当他看到令厅长看向他时,他马上挤出笑容。“那都是于爱平,黄金爱干的,我可什么也没做过。”他说。
令厅长低垂下头,一边翻动材料,一边说:“于爱平从王子文团伙手里购买毒品后再由你在于爱平舞厅里销售,”他翻过这一页,然后目光停留一会儿,详细看了一遍材料,“你为了取悦于爱平,同他一同吸毒,另外你参与过杀害慕白的行动。”他抬头,这一次看向康顺利的目光透露着怨恨。
康顺利重砸桌面,然后他身子前倾,凶狠的盯着令厅长,“我他妈的是参与贩毒了,老子他妈的挣的多,你们监狱的教官教授我们踩缝纫机,这他妈能挣几个钱?”他吼道,“老子想吃香的喝辣的,想他妈的少干活,多挣钱!”
令厅长没有理会他,而是写了一份笔录,然后叫吴满春拿给他,他在笔录上签了姓名,按下手印,然后元胜,吴满春走出审讯室,等元胜,吴满春再回来时,令厅长交代他们抓紧抓捕于爱平结案。等他们谈完计划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元胜和吴满春在省厅门口分别,吴满春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公路上。
月亮飘移到乌云之后,天色顿时黑暗下来,此时的春城已经进入梦乡,道路两边漆黑如墨,马路牙子边上的路灯像是黑夜里朦胧的光影点亮着前方。吴满春骑着自行车路过一个路灯下,身影渐渐融汇到黑暗里,片刻他停在前方另外一个路灯之下。他单腿支撑着地面,掏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抽了半颗香烟,他却没有立刻走。他想:“于爱平躲到巷子里后怎么就会无影无踪了呢?依照当时的警力完全可以抓捕他。”他带着心中的疑惑,骑着车向事发地骑行而去,当他到达这里时,天蒙蒙亮了。
薄雾弥漫在空气里,从而使得远方天际线上的鱼肚白显得模糊,近处巷子里白蒙蒙的,一切都像是笼罩在雾霾之中,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鸡鸣狗吠声充斥在巷子里,有人挑着一担子水从路口拐入巷子迎面向吴满春走来。
前方薄雾中的人影越来越近,身材矮小,穿着蓝色灰布衣裳的中年人专注看着地面,担子两头桶里的水随着男人走路姿态飞溅出来,落到地面上,吱呀吱呀担子的颤抖声回荡着。
由于巷子狭小,当男人路过吴满春时,吴满春把自行车停下来,等男人走过,他才继续推着车向前。他走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