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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出夜总会,上到门口面包车的时候,他们看到矮胖老男人搂抱着两个年轻女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他亲一下右边的年轻女人,再亲一下左边的年轻女人,两个年轻女人咯咯地笑,矮胖老男人咧着嘴笑,露出残缺的两颗门牙出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身前,他们上了车。

梁小东打开面包车前照灯,然后仰靠在椅子上,双臂环抱,闭上了眼睛,“他们这是回家了吗?”

赵胜利说:“我观察了几天,他们跳完舞会去赌场。”

梁小东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看赵胜利,赵胜利穿了一件白衬衫,衬衫上面的纽扣敞开着,露出他瘦骨嶙峋的胸脯,他像是一只蜷缩在后排座位上的猴子,缩在车窗边上,他的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出租车。

“谁的场子?”梁小东问。

“二哥的场子。”他说。

汽车的引擎声突突响了起来,出租车前照灯像是上下颠簸的影子快速向前,出租车行驶到大路上。梁小东看向前方,矮胖老男人和两个年轻女人坐在后排座位上,矮胖老男人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亲嘴。亲完后他又淫邪地笑了。梁小东眯起眼睛,轻蔑地笑了笑。

“孟红兵在春城开设的赌场?”他问。

“是二哥开的。”赵胜利说。

“你们都去玩过吗?”梁小东透过后视镜看后排座位上的赵胜利,于庆利,杜荣时他启动汽车,面包车缓缓驶入大路,他的目光再次盯住出租车。

赵胜利,于庆利,杜荣先后说:“去玩过。”

梁小东看了身边的张秀夫一眼,他看到张秀夫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烟卷,往嘴角边上送一次烟卷,他吸一口烟,他就噘起嘴吐出烟柱来。

梁小东目视前方,“秀夫,你去过吗?”

“去过。”他说。

“殿臣知道红兵在春城开设赌场吗?”梁小东又问。

张秀夫说:“知道。”

梁小东说:“我们帮里的份子钱,他交了吗?”

“交了。”

梁小东点点头,从此后再没说话,驾驶面包车始终和前方出租车保持二十多米的距离,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路上的汽车稀少,偶尔从面包车旁边驶过的汽车,像是一阵黑色的飓风,暴怒着,狂吼着消失了,前方的出租车像是陷入黑暗中的光影,时而微弱,时而颠簸。最终停在一栋破旧的二层楼房前,矮胖老男人和两个年轻女人下了车,向着楼房走去。

梁小东熄灭了前照灯,注视着前方的出租车离开,然后警惕地观察四周,这里显然是春城的郊区,除了这栋楼房高耸之外,其他的区域都是平房,此时万家灯火通明,烟筒里冒着炊烟,呛人的油烟味,饭菜香味似乎从远方飘来,淡淡地弥漫在空气里,蛐蛐,蝈蝈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地响着,使得这寂静的夜显得喧哗。从这栋楼的外观看去,这里不像是赌场,更像是废弃的建筑,窗户挡着木板,墙灰脱落,四周杂草丛生。

梁小东带着赵胜利,于庆利,张秀夫,杜荣下车,进入赌场。

宽敞的赌场大厅里挤满了人,许多形形色色的男女围在十多张赌桌前拿着牌九,紧张地注视着荷官摇晃的骰子,大厅两边上摆放了小桌,三三两两的男女坐在小桌前,边喝着茶水边畅谈着,这里闹哄哄的,像是清末残兵败将的营房,充斥着猥狎的叫嚷声,难闻的烟草味。

“先生,兑换筹码!”

梁小东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声音这么稚嫩,就来赌场了。他寻声看去,只见楼梯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坐在小桌前,他梳着小光头,在灯光的晃耀下,他光秃秃的脑袋像是一盏小灯泡,油亮亮的,光彩夺目的,他的五官短小像是没长开,仿佛挤在一起。由于他的面色白皙,脸型狭小,从整体看去,他显得稚嫩。

张秀夫,杜荣走到小桌前,杜荣瞪着这个小孩,张秀夫嘿嘿干笑,他说:“兑换什么筹码?”他回身指着梁小东,“他,你不认识吗?”他继续说。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张秀夫上下打量小男孩,眼中渐渐流露出凶光,“你是怎么来的?”

“我上学时几个大我一些的男孩截住我,让我来的。”小男孩说。

“你愿意?”张秀夫奸笑。

“我说我要上学,长大后报效国家,他们偏偏不肯,威胁我说,不来就打我,我害怕就来了。”

张秀夫张口又要说什么,梁小东打断他的话,“秀夫,”他说,“别逗他。”

张秀夫赌气地瞅着孩子说:“他是我们的大哥。”

小男孩站立来,面对梁小东鞠躬,“大哥。”

梁小东带着赵胜利,于庆利,张秀夫,杜荣进入赌厅。他们坐在墙角边上的一张小桌前。四处寻找矮胖老男人的踪迹,发现他和两个年轻女人在倒数第二排赌桌前坐着,两个年轻女人簇拥着矮胖老男人,她们低头看着矮胖老男人手里的牌,矮胖老男人看了一下牌,然后把牌倒扣在桌面上,他注视着荷官摇晃的骰子,荷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服,双手摇晃骰子盒时,他的三角眼睛瞟着桌面上的筹码,“压大,还是压小?”他说。“压大。”他身边的一位肥胖臃肿的老年妇女叫嚷着,把自己面前的筹码推到赌桌大上。矮胖老男人把自己的筹码压在小上。其余人纷纷压大,荷官看了一眼筹码,他的手指摸到骰子盒下方的按钮按下,然后把骰子盒按在赌桌上,“开了开了,大家都看好了。”他说,揭开骰子盒,里面的骰子转着转着,就停在小字上了。“诶呀!老天爷呀!”老妇女坐在地上哀嚎,扯着自己爆炸卷发,耸动了一下喉咙,觉得气憋闷,她伸出胖乎乎的手,解开肥大旗袍领子前的扣子,她继续哀嚎,“这可怎么好啊?我都输光了。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荷官按下赌桌下的警报,三个彪形大汉从小屋冲出来,架着老妇女往外走。老妇女回头望着赌桌上时,她一双煤球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叫嚷:“再让我赌一把!”荷官轻蔑地笑,然后拿着拨杆把赌桌上的筹码拨付给矮胖老男人,再拨付给自己。矮胖老男人搂住筹码,贪婪的目光里透露着笑意。

梁小东从兜里掏出香烟分发给几人,然后点燃一根香烟,“矮胖老男人经常会赢钱吗?”他低声说,打火机的火光晃耀着他的脸,他的脸中央位置像是被火光点燃,其他位置像是一张白纸,所以他的脸现在看起来很奇怪,像是猴子的屁股。

赵胜利说:“他输的时候多。”

梁小东放下打火机,“我先观察他,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赵胜利说:“听大哥的。”

他们坐在墙角边上,一直看矮胖老男人赌完钱,虽然到最后矮胖老男人输了不少钱,但是他并不在意,笑眯眯地搂着两个年轻女人向赌场外走。

等几个人跟矮胖老男人出去,坐在面包车里的时候,矮胖老男人和两个年轻女人已经坐在出租车上。

出租车快速行驶到大路之上,梁小东启动汽车,打开前照灯,并不开车,蔑视地看着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的矮胖老男人,矮胖老男人左亲右抱,“胜利,”梁小东说,“你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去做什么吗?”

“去女人家。”赵胜利说。

“他们会腻歪到天亮吗?”梁小东说。

“不会,大约一两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分开。”赵胜利说。

“今晚,我们先制服两个女人。”梁小东说,启动面包车跟上出租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在漆黑的马路上像是两个游荡的孤魂,半个小时行驶到一个小区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