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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襄阳王妃今年第一年筹办冬雪宴,就在办宴当天飘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

雪也不大,棉絮似的在空中漂浮着落下。一沾地,就立刻化了,也不耽误公子女郎们外头赏玩。

适龄女郎们个个花容月貌,身上披着各色各式的斗篷,奔波在雪中,或寻梅,或欢笑,好不热闹。

年长些的夫人们呢,则围在襄阳王妃身旁,陪着她老人家一块儿说话。

傅夫人也在其中。

苏韵娇却没混迹在那些女郎中,而是始终乖顺着侍奉在傅夫人身旁。

她今日虽没怎么打扮,身上穿的,也不过是去年时兴的花色,只简单挽了个寻常挽的髻,发髻上更是只简单簪了一两支簪。但正是二八的好年华,又本身容色出众,哪怕她再低调,这会儿也惹来了不少夫人公子们的目光。

见有好几个郎君原不该一直留在这儿的,却始终赖着不走,想是相中了傅家夫人身边的这个女郎了。襄阳王妃是做媒做老了的人了,既看出了郎君们的心意,倒也愿意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于是便聊起了苏韵娇来。

她特意看向傅夫人,问道:“你身旁这位女郎,从前倒从不曾见过。今年几岁了?可许了人家?”

本就是带她来相看的,如今既提到了这个,傅夫人自一一如实回答。

“回王妃娘娘的话,她今年十六了,是我义女,倒还不曾许配人家。这不,借了王妃您的光,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的。韵娘,还不快去给王妃请安。”

苏韵娇始终低调的守着本分,不会刻意冒头去表现自己,傅夫人叫她过去请安了,她才过去。

襄阳王妃拉她到跟前来看,摸了摸手,又细细打量了脸。从上到下,一处不落。

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看这孩子温婉和善,知书达理,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身,你是从哪儿认来的义女?”她看向傅夫人问。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傅夫人也一并澄清了之前的“谣言”。

她笑着说:“您老人家慧眼,她可不正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户小姐么。她父亲在世时,曾任至忻州知府,当年同我家老爷,是故交。她父母皆双亡后,无处可去,便赴京来投奔我。我见她可怜,便一直养在身边。之前是端儿还没议亲,她不好越了兄长去,如今端儿同徐家娘子的亲事已定下,我便琢磨着要给她也说门好婆家了。”

众人听了后,无不频频点头,对傅夫人之行为大为褒奖。

傅夫人无形中挺直了背脊,倒很享受此时此刻周遭投来的对她的夸赞。

并也窃喜,如今一切总算是自圆其说了。日后再提起端儿来,也不会有人再说他“享齐人之福”,于他的官声,大有裨益。

直到此刻,傅夫人才算是彻底下定了决心要将苏韵娇趁早嫁出去。

之前心里还总落不定,瞻前顾后的,生怕自己这一步会走错。

如今看大家的反应,以及对他们母子的夸赞,她就知道这一步是走对了。

一来算是给了徐家那边一个交代,二来,日后端儿再不会在这苏娘身上栽跟头了。

还顺便挽回了些名声。

一举三得。

傅夫人本能朝一旁徐夫人望去,见她也正看向自己,并投来了友好和善的笑,她也回之一笑。

“果然是官家小姐,本宫就说她看着气质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嗯,长得清透伶俐,一看就冰雪聪明。日后哪家得了去做媳妇,是他们家的福气。”

傅夫人忙起身相谢:“承蒙王妃谬赞了,这孩子虽好,但到底没您夸的这样好。您这样夸她,她倒是不好意思上了。”

场面上的话总要说些的,但襄阳王妃这样夸,倒不全是违心。

她看这女孩子清透干净,就像这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一样,叫人望之忘忧。

只是这孤女的身份……怕是一般但凡周全些的人家,都不大肯会愿意求娶这样的儿媳妇。

果然,原见苏韵娇是跟在傅夫人身边的,以为她是傅公府里的哪位娘子。傅家如今正如日中天,自有许多人家想与之攀亲。

但如今听说只是傅夫人的义女,且还父母双亡,是个孤女,便兴致都退了大半。

上流圈层的人联姻,更看中的当然是家世门第,其次才是女郎的品貌。

苏韵娇品貌虽皆上佳,但输在了出身上,自然令人望而却步。

所以,很快的,那些夫人们便都不把注意力放在苏韵娇身上了。仍有看中苏韵娇容色的,但因心中也知道彼此身份悬殊,故也都各自散了去。

苏韵娇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倒一点也不难过。

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何况,她如今更多的希望,还是寄托在了齐恩公身上。

时时都畅想着,望突然的某时某刻,能得到齐恩公登门提亲的消息。

见原本中意苏韵娇的几个郎君,这会儿全都走光了,傅夫人斜眼朝一旁苏韵娇望去,想看看她此时脸上神色。

但见她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就跟没事人一样,傅夫人不免费解的隆起了眉心来。

心里又难免要揣测起来,在想着,她是不是就认定了端儿,宁可给端儿做妾,也不愿好好的聘到外头去做正头娘子。所以,她才会明知道自己此番带她赴宴的意图,却全然不过心。

这样可不行,既已下了决心,又走到了这一步,她是必须要把她嫁出去的。

而且必须在端儿回京之前就将她嫁出去。

这样一想,傅夫人不免又觉得此事十分棘手。

端儿此番去锦州练兵,不过也就离开最多半个月。如今已经过去四五天了,要在剩下的十天左右时间里将她嫁出去,这实在不是桩容易的事。

就算今日冬雪宴上,有哪家瞧上了苏氏,之后走三媒六聘,也得不少时间。

但若是太急着把人嫁了,男方那边反倒会起疑心。

一时间,傅夫人为难起来。

甚至都想到了,实在不行的话,就随便寻户人家匆匆把她给嫁了算了。

婚礼一应事宜一切从简,只要能有顶轿子来将她接走,甚至那郎君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年纪几何,品性如何,皆不重要。

傅夫人正出神想着这些心思,那边,王府上侍女匆匆来禀,说是齐伯府三郎来给王妃请安。

提到“齐伯府”三个字,傅夫人立刻回了神来。

心中不免惊讶,襄阳王妃竟也给齐家递了请帖。

在场所有人中,不止傅夫人这样想,包括徐夫人在内的其她夫人们,也都心中犯着嘀咕。

齐家虽没彻底倒了,但却出了一个罪臣。如今这个罪臣虽没了,但盖在齐家一门上的罪名,却是在的。

新帝仁德,愿意网开一面,不过也是只留了齐家一个虚爵。怎的这素来不涉党争的襄阳王府,倒是同齐家继续往来?

这会儿各人心中心思各异,但那边,襄阳王妃已经笑着让侍女去叫齐砚过来了。

一时间,只见长阶之下,一素色锦袍着身的男子缓步而上。

夫人们更是诧异,一会儿彼此相互打量着,一会儿又朝齐砚看去。实在不明白,明明外头都传齐三郎一朝云端跌入泥潭,早废了双腿,活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的今日一见,他却仍是从前那样风度翩翩?

许是历过了一番事,如今瞧着,倒比从前更沉稳些了。

从前是鲜衣怒马热血张扬的少年郎,如今性子收敛了,倒成了温润如玉恭俭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

若非他父亲曾卷入过那样的争端中,又被新帝扣以了罪名,只凭他如今这番气度和品相,怕是也有不少人家争相愿意将女儿许配过去。

众人各怀心思时,齐砚已经轻步而至,走到了襄阳王妃跟前。

他温润一笑,抱手含腰道:“齐砚见过叔祖母。”

襄阳王妃和善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快起身说话。”

“多谢叔祖母。”直起腰后,早有王府上侍女给他搬了凳子来。齐砚朝那侍女略一颔首,而后坐了过去。

恰好一抬眼,目光同对面的苏韵娇撞上。

若说此刻在场的人中谁最高兴,那非苏韵娇莫属了。齐砚的突然到来,既在她的意料之外,但细想想,又觉是在情理之中的。

从得到他消息的那刻起,她就盼着这一日了。

果然,他没让她失望。

虽不是来提亲的,但她却有种感觉,他就是冲她而来的。

尤其是二人目光撞上时,她更是坚定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虽然这样的目光相碰就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但彼此间却是有这样的默契在,心知肚明。

苏韵娇仍如之前一样,垂头静立一旁。只是这会儿心情再不能平静,手下意识绞起了丝帕。像只蜗牛一样,虽把脑袋缩在壳内,但却紧张的关注着周遭一切,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齐砚目光同她的错开后,又落在了她手上。苏韵娇的这些细微小动作,齐砚都一一瞧在了眼中。

但也只是轻轻一点,很快就自然挪开。

二人之间的这些小互动,彼此心知肚明,但外人却并未察觉到什么。

襄阳王妃无视掉那些人的诧异,只看向齐砚问:“最近天冷了,近来你身子可好?”

齐砚微颔首以示敬意,气度儒雅恭秉,他郑重却不显严肃,只认真回道:“多谢叔祖母关心,孙儿一切安好。”

襄阳王妃又上下打量他,见他如今身子虽不比从前健朗,但也远不是外头传言的那样,也就点头应下了,没再多问。

“你能来,叔祖母心中高兴。今年虽是第一年筹办这冬雪宴,但却意外的成功。老天也助我一臂之力,竟在今日落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她微笑着,说着便目光朝远处望去,看着这冬日初雪的盛况,心中甚是快慰,不由感慨道,“愿国泰民安,这样才能听到更多这样的欢声笑语。”

提起“国泰民安”四个字,齐砚本能轻拧了下眉心。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又舒展开了。

只是他心中此刻却不如在坐的旁人一样乐观和明朗,牵涉到过夺嫡之乱中的他,清楚的知道,只要这世间还有争权夺势在,就不可能会有纯粹的国泰民安。

但眼下值得庆慰的是,才经过一场生死殊搏,至少之后的十几二十年,百姓们是有安生日子可过的。

众人以为齐砚来请过安后会立刻就走,没想到他不但坐了下来,反而还一直呆在此处,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出于好奇,座下夫人们又互相打起了眉眼官司来。

因齐砚曾同徐家二娘徐馨兰有过婚约,而如今徐馨兰却已是傅家准儿媳妇。所以,贵夫人们八卦目光频频朝傅、徐二位夫人投来。

傅夫人倒还好,徐夫人却是的确有些尴尬在的。

徐夫人如坐针毡,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杵在那儿,任四面八方投来探寻的目光。

那边,齐砚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不予理会。

只是这会儿忽又再抬起目光来,这次则光明正大朝对面傅夫人身旁的苏韵娇望来。

起初他望过来的时候,傅夫人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因着端儿的缘故,他在看自己。

但时间久了,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也不再拿余光瞥他,而是目光微转,直接正眼朝他望去。这才发现,原他一直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苏娘。

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傅夫人倏的愣住。

她立刻朝一旁身侧苏韵娇看来,而此刻的苏韵娇,却仍是同之前一样,微垂着眉眼,一副温顺乖驯又好欺的模样。

低眉顺眼,看着软弱好欺,实在心思深沉,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这会儿再看她,傅夫人更是百般的不顺心、不顺意。

齐砚自然也把傅夫人的神色看在了眼中,但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又看向上位的襄阳王妃,道:“孙儿知道,叔祖母筹办这样的冬雪宴,实乃是为我们这些小辈着想。孙儿也的确到了婚嫁之龄,今日就托叔祖母的洪福,也望能觅得一份良缘。”

“哦?”听得此话,襄阳王妃立刻来了兴致,忙问,“方才过来,三郎一路上可是相中了哪家姑娘?”

齐砚笑而不语,稍稍卖了个光子。

“暂且先不告诉叔祖母,容孙儿先卖个光子。”

襄阳王妃立刻拍了下腿,颇有些急切道:“在叔祖母跟前,倒还卖起了关子。”也只是心存好奇,倒没追问,只说,“你有了中意的姑娘就好,你成了亲,也算是了了叔祖母的一桩心事了。”

齐砚立刻起身抱手,恭敬道谢称是。然后顺势告辞,没再继续逗留。

齐砚离开后,苏韵娇才敢略抬起些目光朝他望去。但目光才追随着他身影而去,就立刻被身侧傅夫人截住。

苏韵娇倒也没有慌乱,只又自然的收回,继续恢复了方才的低眉顺眼。

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会儿越发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傅夫人,更是看苏韵娇不顺眼。这会儿心思也不在这冬雪宴上了,只想快些结束,她好早早回去。生怕这里再多留一刻,会生出更多的变数来。

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打算回去后,即刻去京郊处物色个人选,趁早将人嫁了。

但这边,冬雪宴才散,齐砚就立刻又寻来襄阳王妃这里。

齐砚原没打算劳烦襄阳王妃帮这个忙的,但恰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在,他便顺势求到了她老人家跟前来。

若她老人家肯愿意答应从中周旋,就又更省了他许多事儿。

至少傅家那边,看在襄阳王妃面子上,不可能驳了这门亲事。

襄阳王妃似是也在等齐砚过来,一听府上侍女来禀,说是齐三公子又来请安了,她老人家立刻就说了叫他进来。

这会儿厅堂内并无外人在,襄阳王妃直接免了他礼数,急问道:“可是来求我替你说媒的?你快说说看,今日你瞧中了哪家姑娘。”

齐砚笑了笑,立刻慢条斯理回说:“叔祖母说得对,孙儿正是来求您这事的。”

“你快说,是谁?”老人家心痒难耐,她很想知道这齐三公子到底瞧上了谁。

可齐砚却仍然不急不躁,只慢慢说道:“今日一早过来时,孙儿就从众多郎君女郎们口中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傅夫人认了个义女,想给这个义女说亲。孙儿起初只是一听而过,倒也没太放在心上。但去给叔祖母您请安时,偶然看到了那位苏姑娘。便想着,那样冰雪似的一个女郎,若能做了孙儿的媳妇,也算是孙儿的福分。”

“你相中的……原是她啊。”解了心中惑后,襄阳王妃不免也冷静下来。

她老人家活到这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人和事没遇上过。此番见齐砚提的竟是傅家那个义女,她心里便有数了一半。

“三郎,那你告诉叔祖母,你有意想娶这个苏姑娘,除了是相中她的品貌外,可还有别的原因?”然后也不等齐砚回答,她自己又先说了道,“傅家说是说这个苏姑娘是义女,但之前京中却有另外一番传言。你可是因为她曾同傅家世子的关系,才起了求娶之心的?”

毕竟三郎曾经的未婚妻,那徐家二娘,如今是傅端未婚妻了。

齐砚的确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坦荡道:“叔祖母请放心,孙儿并非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她容貌不错,性情又乖顺,适合娶回来当妻子。”齐砚此话是一半真一半假,不是因为傅端才娶的她是真,但说是因为她性情容貌不错,适合当妻子,却是不准确的。

性情容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有些看中了她孤女的身份吧。还有她那日鼓足勇气,主动提起的所谓盟约。

她是孤女,说明背后没有家族利益的牵扯,日后她不会为家族所左右。夫妻间的利益,就是她唯一的利益,日后他们之间凡事皆好商议。

她主动提起盟约一事,说明她果敢坚韧,能沉得住气,心中也有自己的主意。能遇事不慌,并见机行事,说明是大胆有智慧的。

这样的女郎,他心中多少是有些钦佩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