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石和乌兰望向苏惟生的方向，却发现他依然一动不动，就跟真的睡着了一样，不由同时抽了抽嘴角。
黎映忍住笑意，“我会转告苏大人，待我等选出首领之后再谈用山之事。”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一同出了门。
黎映转头道，“苏大人当真睡着了？”
苏惟生仿佛如梦初醒，干笑两声，“不敢，不敢。”
黎映看了一眼都石和乌兰离去的方向，“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这个提议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也经过了滇池王的同意，为的就是彻底整合花城的夷人。
苏惟生笑得像个狐狸，“那可由不得他们！”
说完唤来阿海，“告诉樊春，可以行动了！”
等阿海离去，他便笑嘻嘻地道，“这可是花城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当然要让百姓们饱一饱眼福，尤其是城南的夷人们！”
黎映无语，真够损的！
苏惟生乐了一会儿便收起笑容，“姑娘有把握吗？”
黎映道，“尽力吧，家父这些年走南闯北，武艺不敢称兼百家之长，却也能算上等。如果他亲手带出来的人都无法胜过苗人，那输得也不冤。”
“姑娘倒是看得开！”苏惟生道，“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拱手让人，你能甘心？”
黎映笑眯眯道，“那不正好？正好无官一身轻，游历江湖做个游侠也未尝不可。”
苏惟生翻个白眼，“姑娘是吃定了我和王爷不会坐视不理吧？”
黎映笑了笑，她从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丹桂峰和摩云峰的事，苏大人准备怎么办？”
前些日子不是老跟苗人去山上约战吗？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思，黎映就暗中嘱咐了蒙继几个领头的，让他们偷偷留意一下山上的地形和族人啥的，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能放过。
蒙继也鸡贼，每次都特意多带了几个人手，让他们趁打成一团的时候摸进山里四处查看。
这一查看，就发现那两座山头看似无人驻守，实则暗藏玄机。
“如你所言，”苏惟生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一切等夷人大比之后再说。”
而另一边，出了门的都石和乌兰也没停止讨论。
都石道，“你就放心让他俩待一块儿？”
乌兰反问，“就算这次能强行把那丫头拉走，你以为他们就找不到独处的机会了？”
都石痛心疾首，“美色误人哪！好好儿的一个知府大人，怎的就站到了裕族那边？”
乌兰撇嘴，“年轻人嘛，谁不爱美人……”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灵机一动——苏知府尚未娶妻，自己族中也有美人哪！
乌兰掩下心思，“你觉得这件事……那位知道吗？”
“那位”，指的自然是滇池王。
都石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那位送了块地给裕族，苏知府又让他爹亲自带人教裕族开荒种地，还借银子给他们买了粮种……裕族那帮家伙在山上住了近两百年，论见识也有限，可不就被这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么！这么大的动作，要说那位不知情，我是不信的。”
乌兰也有些发愁，“那位一直眼馋咱们两族的青壮，这些年阿昌、蒲蛮和红缅等族的族长也碍于你我的威势，没有将人全部交给他。”
“可万一这次我们两族败于裕族之手，那就挡不住了！若是族人都从了军，你我还能有今日的威风吗？再往坏处想一点，万一族人全被汉人同化，那时日一久，咱们苗人会不会就不复存在了？”
东苗西苗这些年虽然争斗不断，但因为同宗的关系，面对外人都会拧成一股绳，这也是滇池王眼馋青壮许久，却没有用强硬手段的原因。
毕竟两族再加上其他夷人，人数着实不少，万一人家誓死不从闹出大乱子，朝廷就更有理由问罪滇池王了。
可这次却不一样，裕族虽然入籍不久，却也同样是夷人的一员。就算打起来，也是夷人内部的事，若是闹大了，就刚好给了滇池王平乱的机会。
眼下西北未平，朝廷就算因此对滇池王不满，也不会立即打过来，最多下旨斥责几句，罚些俸禄之类的罢了。
可朝廷连军饷都扣了，今后那几个俸禄能不能如期发放给滇池王都不一定，滇池王还会在乎吗？
都石道，“咱不比不就成了吗？大不了就把那两座山头让出去。”
乌兰摇头，“你以为让出去就结束了吗？滇池王和苏知府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而且如果我们不答应，转头‘东苗西苗土司畏惧裕族土司，不敢与之一较高下’的话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其他各族人心浮动，咱们还能管得住吗？”
“若我所料未错，不出明日，黎家丫头的提议就会传遍花城，我们已是骑虎难下。”
都石苦着脸道，“看来是非比不可了！”
不管东苗西苗谁是最终的胜利者，至少能延缓一下滇池王收编夷人的脚步。
乌兰眉宇间闪过一丝狠色，“若不是那小丫头旗帜鲜明地站到官府那边，帮着他们搅风搅雨，哪能有今日之事？要不……”
都石大惊失色，“万万不可！那丫头摆明了是那位的人，要是在这时候出事，滇池王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我！前任族长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乌兰想起二十年前城南的惨状，心中一寒，“那就比吧！裕族毕竟根基尚浅，集我二人之力，我就不信还能败给他们！”
都石道，“可滇池王和苏知府那边，会不会暗中相助？大比肯定需要人主持，整个花城除了滇池王和苏知府，还有谁有资格？”
乌兰沉默了一会儿，“你也说是暗中了，花城夷人不少，他们纵然有心偏帮，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都石试探着道，“会不会派几个高手帮忙啥的……”
“高手？”乌兰忽然眼中一亮，“裕族入籍时是不是说过，蛊术已经失传？滇池王派出再多高手，也不会有人精通这个吧？”
都石一拍脑袋，“对啊！苗人擅蛊世人皆知，用蛊也在情理之中啊！”
他幸灾乐祸地笑道，“丢了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输了也活该！”
乌兰则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