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有些吃惊。
苏惟生想了想，转向李丰，“绿萝村算是离玉观山最近的村子，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山上有人住吗？”
“大……大人，这是普通的山吗？玉观山多猛兽，听说还有吃人的野人，咱们这一带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哪个山都能去，就这玉观山进不得！不光我们绿萝村，所有跟玉观山离得稍近点的村子都有这个规矩。”
李丰咽了口唾沫，“也有人不信邪，偷摸着去了，比如草民那位老叔，结果咋样，大家都看见了。后来就更没人敢来冒险了。”
“而且大人您不通苗语，草民听得懂啊！那人说他们住的地方还远着呢，就今天这阵仗，就是有九条命也活不下来，谁还能活着闯到人家隐居的地方去？”
苏惟生心下暗笑，“算你有理。”
他又问汪晋，“他们还说了什么？”
汪晋小声道，“老大在跟他们解释，说我们不是前朝什么狗屁皇帝的人，山下早改朝换代了，那群人不信，非要抓我们回去呢！兴许是瞧着咱们人多，又带了武器，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动手。”
苏惟生看了看对面的人群，的确挺激动的样子，
“他们与前朝皇帝有何仇怨？”
汪晋听了一会儿，茫然摇头，“不晓得，但他们态度很坚决，非要我们跟他们走一趟，看情形，这回不太好脱身哪。”
苏惟生点点头，“就这么一小队人，真动起手来咱们未必不敌，只是不知后头是否还有对方的人，再加上林中的猛兽，要是处理不好，落个腹背受敌就不妙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他们相信咱们并非什么前朝的人。对了，他们来此之后当真再没下过山？”
汪晋迟疑了一下，“领头那个是这么说的。”
苏惟生看了汪晋一眼，“那就奇怪了，既然几百年没下山，此处离这些人的隐居之地还远得很，他们怎会如此凑巧出现，还救了我们？”
他扬声朝葛飞喊道，“葛千总，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白虎的踪迹，还有，他们具体住在哪儿，一共有多少族人，这么多年来以何为生，族里有没有通汉话的！”
葛飞叽里呱啦问了一通才回过头，一脸郁闷地道，
“说是族长和长老都通汉话，别的他们不相信我，不肯说。我都说了我是王府的人，当今皇帝姓萧，人家不买账，非说什么姓穆那狗皇帝的走狗！苏大人，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惟生道，“葛千总想必也知道，咱们滇池人口一向不丰，否则王爷前几年募兵时何必去旁边的蜀地和黔地抢人？”
“这些人偷偷摸摸在山上躲了数百年，估计人口不少，再看看这群人的身条，壮实得很哪！要是能带下山去，不说从军吧，就算只能开荒种地，明年花城的收成是不是又得涨一大截？”
“咱们又不缺地，眼下肥料也不缺了，缺的是人哪！”
葛飞恍然大悟，“苏大人想让他们下山入籍？”
苏惟生先点头又摇头，“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得先把他们的情况弄清楚。听李丰说这玉观山上有吃人的野人，咱们走了一路也没见着，万一就是这群人，下了山不是给平白给王爷惹祸吗？”
汪晋眼中一亮，“老大，苏大人说的有理啊！咱还找什么白虎？这实实在在的青壮，不比那虚头巴脑的瑞兽有用得多？要是这群人没问题，还能成功下山入籍，不管对王爷还是苏大人来说，都是一桩好事！您还记得吗，安置夷人也是件大功劳！”
葛飞有些犹豫，“可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瑞兽……”
苏惟生见状笑了笑，“汪小哥儿此言差矣。夷人要安置，瑞兽也同样要找。咱们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这群夷人却住了至少上百年，要说山中地形，谁能比他们更熟悉？到时候人与瑞兽都带了回去，王爷只有更高兴的！”
“还有，我看这些人对山中野兽颇有章法，到时候……说不定这玉观山都能重新开采，山上的木材、药材、野物都将归王爷所有，唔……这么大一座山，也不知会不会有铁矿啥的……”
“对啊！”葛飞越听越高兴，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苏惟生皱起眉头，“只是这些人的性情还未可知，总不能真带一群吃人的野人……”
他们说得起劲，那边的山民却忍不住了，冲着这边直嚷嚷。
葛飞忙道，“他们说……让我们去他们的族地，听凭族长处置。”
苏惟生微微一笑，看了葛飞一眼，慢悠悠走到那“首领”面前，
“诸位若不相信改朝换代的事，何不先与我等下山走一趟，届时一看便知。”
葛飞抓了抓脑袋，没反应过来，汪晋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给苏惟生做通译。
对面的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回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惟生单手负于身后，掷地有声，“就凭本官是花城知府，本地除兵事以外的一切事宜，皆由本官作主！除了王爷，就是本官最大！”
这话虽有些狂妄，却句句属实，毕竟边关品级高的将领掌军不掌政，在花城除了王爷，还真就是苏惟生最大。
汪晋想了想，原话传了过去。
那群人一脸狐疑，明显是不信。
“年纪这么小，做的了主吗？”
“有这么年轻的官吗？不会是唬人的吧？”
苏惟生只好拿出鱼符……可那些人都说，“这是啥？什么符？不晓得，没见过！”
苏惟生：……
“只要你们派出几个人跟我走一趟，疑问自可迎刃而解。”
那首领摇头，“不行，我并非族长，做不了这个主。”
说着眼珠子一转，“你既说你是当大官儿的，做的了主，为何不干脆跟我们走一趟？只要查清你们不是狗皇帝的走狗，族长必然会好生款待，然后全须全尾地送你们下山！”
苏惟生摊手，无奈地望向葛飞，“千总看如何是好？”